话说得客气,婉拒之意却是实打实的,邀月心中更好奇了,若是旁人,说的再玄乎神奇,也不抵怜星支唔几句话来的能够提起邀月这般心。
邀月佯作微微失落,道:“可我只想今日与你同赏,该如何是好呢?”反正若不是与怜星一齐,再绝世的画摆在她面前,也与一张白纸无异。
话说完,不忘察看怜星的神情。
怜星的面色又迟疑了,这回的犹豫之色比上回多了片刻。最后还是坚定道:“我书房中还有些名家之作,若姐姐不嫌,请随我移步。”
邀月摇摇头,她也不想看那画了,她现在只想毁了那画。何等重要,才能让怜星看得比看她邀月还要重!
也只是想想,毕竟若真是怜星所好,毁了实在得不偿失,她又何必与几幅画争,只是多少有些失意。
她如今的心情,貌似叫做喫醋拈酸?输的还好不是人,但就几幅画,邀月也喝够了一壶。
许是邀月的神情太过明显,叫怜星发觉了,暗自想笑,又不知该笑邀月还是自己,却使原本的心情更坚决了。于是发觉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当做没见到一般,任由邀月情绪扩散。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女声:“何等画作,不如叫我也来赏赏。”
二人同时莫名又默契的与对方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疑与茫然,显然都不知那人是何时来的。
惊讶归惊讶,疑惑归疑惑,两人又同时起了身,对着门口那人行礼,默契唤道:“母亲。”
宫主颔首,信步走来,真正的泰然坐下,看着并肩的两人。
邀月身材纤挑,且年岁又大些,前些年怜星只至她肩头,现下倒是怜星抽条的时候,身两也至邀月耳边了。
站在一起,同样的绝色,不同的气质神色,却是同等的美丽。
如果不能用般配这个最合适的词,两人站在一起,当真相谐极了。
心中长叹,只轻声道:“禁闭一解,我还道月儿这样着急去了哪,原来是在星儿这里,不过两月,就想得这样紧么?”
邀月羞赧,却如何都不肯红了脸,努力压制着,平静道:“不过是想找妹妹一起,再一同向母亲请安罢了。”
宫主淡淡回问:“是么?”
接着不等邀月或是无言,或是辩解,好似方才只是随口一问,接着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画,母亲也好帮你们看看。”
怜星垂下了头,敛住了眸,看不清神色。一旁的邀月目光是即时便转向了书案,余光看到怜星垂首,又立刻回看怜星,眸中不自觉的带出些担忧神色。
见两人如此,宫主心中长叹更长,神色依旧清冷,自走向书案,拿起一卷中间的卷轴,缓缓展开。
屋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同样是小心,却尽不相同,大有所出。
时间好像也是放慢过了的,一动一念也显得格外漫长。
怜星阖上了眼,邀月却是睁大了双眸,不自觉的被那画吸引。
宫主是背对着她们的,手中缓慢展开的画卷足够三人看清,虽不至全貌,大体还是足够了的,足够人看清,那到底画的是什么。
画中是人,极美的一个人,画的是个女子,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似乎画的很长的时间,墨迹彩色风干的颜色更不相同,深浅不一。这已足够看出那份极认真的用心。
一笔一划,皆是小心翼翼,勾勒那女子的神态,一分一毫的美。
都不陌生,也不尽然熟悉。
画卷展到最后,完整现出那女子的全身模样。
是邀月。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世间就这么一个的邀月。
画中人的神情是冷漠的,不可捉摸,不可靠近的全然冷漠。然而在这样成熟的邀月身上,却毫不叫人觉得有何不妥,这样的冷漠,更让她高高在上。
只是若能笑一笑,倾国倾城也好,就是倾尽这世间,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于怜星是熟悉的,于其余二人却不是这般了。邀月看着画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自己长大以后,大抵也就是怜星画的这般模样,许会丝毫不差。可邀月又觉得画中的人有哪里和她不一样,不是那份冷漠,却又不能出口。
宫主不知思虑了什么,将画放下,又打开案上左侧一卷。
案上一共三卷,排列整齐,现下打开了一卷,手中一卷,只余那最右侧一卷。
亦缓缓展开,画中人的样子很快浮现。
还是邀月,画的正是这样年纪的邀月。不似上卷小心翼翼,笔法一气呵成,线条鲜明流畅,色彩也极为灵活。
只是好像透过画卷,便能看到的长夜漫漫,相思满念。
宫主放下手中沉沉画卷,未曾回首顾邀月怔神。
拿起最后一卷,手上动作顿住许久,才再打开。
这一卷最不同,因为画的两个人。
直接抖落全卷,画中二人即刻展现在三人面前。
怜星还是没有看,看得邀月又是一阵出神。
不必说,其中一人仍是邀月。而另一人,则是怜星自己。
鸳鸯成双,画中人十指相扣,一个倚在另一人怀里,二人共卧梅花下,宫中独有的墨玉梅花。
天上月明,流光皎洁,而旁只画了一颗星子,就似只有二人相伴。
前两幅画皆未提字落款,唯独这一卷上有清隽飘逸的书法。
仍是一首月出。
☆、甘愿
画中相依相偎之情,跃然纸上。
一首月出,用在两个人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或者说于怜星画下这幅画时的心情,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邀月看得出神,宫主背身不知神情,怜星依旧沉默不语,不言不看。
良久,宫主放下手中画卷,平整铺陈在案上。
转过头看向怜星,眼中情绪早已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