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闻飞雪迷茫了,一个对於普通人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却是离她最为遥远,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被自己想起,没想,今天却让她在这个人身上体会了一番。
闻飞雪缓缓勾起嘴角,迷乱幽深的微笑此时显得如此的讽刺,是的...讽刺!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是她打乱了一切规则,是她不顾自身意愿,以其蛮横的姿态闯入她平静没有冷暖的生命,一手毁了她的信念,摧残她所有的坚持。她悖理违情不通人伦,竟以女子之身玷污了她,这般耻辱是她闻飞雪这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自己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又怎会在她身上感到温暖?!
云非手中翻动着兔肉,感觉一道慑人的目光,直直地朝着自己的背脊射来。猛地回过头去,就见闻飞雪早已运功完毕,正坐在那里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恍惚的以为刚才在她眼中捕捉到的杀气,也只是她的错觉。甩甩头,暗笑自己多心,平白无故人家干嘛杀她?
看了一眼手中香喷喷的兔肉,拿起来闻了闻,“嗯...真香...”满意的笑一笑,这才起身过去,献殷勤的将烤好的兔肉递到她面前,努努嘴道:“肚子饿了罢,刚烤好的,快尝尝...”
听她一副自来熟的口吻与自己讲话,闻飞雪不禁皱紧了眉头,不悦的撇开头去不予理会。
云非还以为她在嫌弃自己的兔肉,难过的撇撇嘴儿,又自怀中摸索一番,摊开掌心,伸到她的眼前,笑嘻嘻说:“还好我早有准备,我就猜到你们神月教的女子不沾荤食,这是刚才我去树上摘的,汁多香甜,新鲜得很,不信你尝尝...”
听她砸吧着嘴,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样,闻飞雪不禁微微心动,侧目去看,几颗鲜红的朱果赫然在目,心中一喜,神情却甚为镇定,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便又撇开头去。心中却是不再平静,原来她刚刚跑出去,就是给她摘果子去了,那股褪去的暖意复又涌上心头,挥之不去,也不想挥开。
云非见她分明面有喜色,偏要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装模作样你也不嫌难受?云非心中窃笑,却也清楚这个女人心高气傲,好面子得很,自己如果取笑她,铁定不会再有好脸。忙又憋住笑意,不由分说的把手中朱果倾进她的怀里,义正言辞地说:“你身体虚弱,不可挑食,给什么就得吃什么。这种朱果不仅皮肉鲜红,更有益气养血的功效,对人体有益无害,你得把它全部吃完。”
她就跟个老气横秋的大夫一样交代完毕,最后还对人家教主下起了命令,也不管她闻飞雪如何侧目,只管昂首挺胸坐回火堆旁边,扯下一条兔子腿,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她一边吃得卖力,一边不忘偷偷拿眼角去观察身后方的情况,眼见闻飞雪如坐针毡的别扭了一会儿,又朝着自己这方瞄了好几眼,确定自己没有注意到她,这才拿起怀中朱果,端详了一会儿,用袖子擦拭干净,才慢慢放进嘴里,小口小口咬将起来。
云非见她吃下自己送去的果子,心中欢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她吃相文雅,小心翼翼很是谨慎,不由回头说道:“这些果子我都有拿在溪边清洗干净,你就放心吃罢。”
口中的果肉果真如她说的汁多味美,其中还有丝丝淡淡的酸味儿,咬一口,口舌生津,闻飞雪食指大动,一口一口吃得甚是香甜。
云非咽下嘴里的兔肉,就着身子挪了过来,仰头看她:“很好吃罢,我就说我没骗你了,这回你总该相信了罢。”
闻飞雪瞥她一眼没说话,嘴里嚼着香甜果肉,心情似乎大好。云非手里拿着烤兔肉,却是盯着她手中的朱果,一副望梅止渴的馋嘴模样。闻飞雪忍俊不禁,心中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手中拿起最后一枚鲜红的果子,放在她的眼前晃了两下,像逗大黄一样,她转,云非那对黑亮的眼珠也跟着她转。
“想吃麽?”闻飞雪问。“想。”云非乖乖点头,接着又很是认真的摇摇头说,“我不吃,还是你吃罢,你不吃肉,就多吃些水果...”
闻飞雪微微一怔,莫名的尝到一丝酸意,不是嘴里的酸,是心里。这赤子一般的话语,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直直地刺进她的心底,搅得那里一团模糊,再也回不到原处。
“你不吃,那我便扔了它,又酸又苦,你以为我会稀罕?!”举起手来,作势就要将它丢掉。
“诶,别丢!”云非一把捉住她的手,顺势抢过那颗朱果,珍宝一样的捧在怀里,忿忿不平道,“不吃就不吃,果子又没招你惹你,作甚要丢掉?有眼不识朱仙果,暴残天物是要遭雷劈的...”刚说完,嘴里咯嘣一声,咬掉好大一口果肉,生怕若迟一卜,就会没了一样。
闻飞雪抿抿嘴唇,看着她把那颗又红又圆的果子三两口吞下肚,心中那丝淡淡的满足感让她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觉得这种结果让她感觉不坏,所以她也含糊带过未去多做计较。
人家最后的晚餐都给祭了自己的五脏庙,云非抹抹嘴皮,抓抓头皮说道:“不好意思啊,你的果子被我吃了,现在你没吃的了...不如,将就着吃点我的兔子肉罢,又香又滑,不比那个朱果差,很好吃的,我不骗你。”双手讨好的将兔子捧到她跟前。
闻飞雪皱眉看了一眼被烤得外焦里嫩的兔子尸体,就在云非鼓励的目光下,就着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很好吃吧!”云非两眼期盼的看着她,闻飞雪却似不想遂了她的意,只淡淡“嗯”了一声,手中又撕下一块,这兔肉烤得皮脆肉嫩,肉汁饱满,竟叫她欲罢不能。
见她喜欢云非也是欢喜,豪迈的扯下一只大腿给她,闻飞雪稍作犹豫便接了过来,只是用手撕着吃,不似云非狼吞虎咽,吃得毫无形象。
两人饭饱,洞外已是繁星遍布。云非自动自发的去铺草垛子,乾草有限只能铺就一个人的床位,铺好了乾草,又选了个较远的角落,默默地把地上的石屑清理干净,她已做好晚上睡地板的准备。
闻飞雪盯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突然就问:“你真不记得昨天的事了?”就见那道背影微微一僵,云非缓缓地转过身来,两眼茫然的看着她道:“我应该记得什么?”
许久,闻飞雪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淡淡地说:“没什么...”转身躺在草垛上,背对着云非,不再说话了。没多久就听那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云非以为她睡着了,慢慢走过去,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又往火堆中加了些柴火,确定晚上不会中途熄灭,这才放心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