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 那叫做“血气”。
于是, 刚刚十三岁的杨谨,在这样的重压之下, 也难以免俗,她隐隐有些害怕。
“悦儿, 这是我的一位小友,杨公子。”云素君体贴地拦过了话头,正式向景嘉悦介绍起来。
“杨公子?”景嘉悦说着, 上下打量了杨谨一番,双眸眯了眯,隐含危险。
云素君柔婉地朝她笑了笑, 又向杨谨郑重道:“杨公子,这位是景将军,现居三品车骑将军之职,奉皇命镇守平州。盘石县便是隶属于平州治下的平陵府。”
她介绍得如此详细,令景嘉悦心中的疑惑更深。她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一时弄不清楚其意图所在了。
杨谨听了这番介绍,尤其是听到景嘉悦的官职的时候,眼睛一亮。这位景将军是镇守平州的大官,这处小小的县城她自然能说的算了!如此看来,城门口那几个公人是拦不住自己的了!
杨谨大喜,突的明白了云素君如此详细介绍的良苦用心。于此同时,有一个念头自她的脑际划过:景将军?她姓景?这个姓氏怎么听起来有点儿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谁说过似的。
顾不得多想倏忽划过的念头,杨谨朝着景嘉悦抱拳,殷殷道:“景将军!我是郎中。现今盘石县内闹瘟疫闹得厉害,我想进城里去救人,却被公人们拦下不许入内。请您帮个忙,允我进去救治病人!”
她心焦之下,一股脑吐出了心中的急切念头。景嘉悦越听,表情越是凝重:“你是郎中?”
她说着,又是上下打量着杨谨,仿佛不信。
“是!”杨谨答道。
“你多大了?”
“十三岁。”
“十三岁?”景嘉悦略一沉吟,似在计算着什么。
半晌,方道:“盘石县里的瘟疫,我已经着人快马奏报了天子,太医院的几位术德俱佳的供奉很快就会到达这里。他们自会处置妥当的。”
杨谨盯着景嘉悦静候下文,却没有了下文。这是要自己别管这档子事儿的意思吗?
“景将军,”杨谨不甘心,又道,“你也看到了,眼下出入盘石县的路都被封住了,可见里面的情况有多严重!太医院的供奉什么时候能到,谁又能确定呢!”
她说着,更有些急了:“难道非要等到城中的百姓都染上了瘟疫,甚至都……才肯想想别的办法吗?”
“你在质问本将军吗!”景嘉悦面色不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紧紧地盯住杨谨的脸。
杨谨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我……我……”
她有些迫于景嘉悦的威势,口齿不大利索了。
景嘉悦却突的哼笑一声:“小小年纪,气度、见识倒是不俗。”
云素君也笑了,嗔恼地横了景嘉悦一眼,似是怪她吓坏了小孩子。
“不过,”景嘉悦话锋一转,“你年纪还小,等你将来长大了……”
“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三岁了!在乡下,十三四岁就可以顶门立户过日子了!”杨谨生恐景嘉悦不帮自己,语气更急了。
“而且,就算我年纪小,我从小就跟着婆婆学医道,医书读了许多,医诀更没少背,自问见识未必输于太医院的供奉!”杨谨语速极快地又说道。
“呵!小小的孩儿,口气倒不小!太医院的供奉,也是你能比得了的吗?”景嘉悦嗤笑,“少年人,有这份志气还是好的。”
她看向杨谨的目光缓和了许多,道:“你若想为善,想行医救人,普天之下有的是地方可以开医馆。你若乐意,随我回平陵也行!这里的事,交给地方官员和太医院诸人去打理吧。”
能得三品车骑将军的看重,若是换个人,就算不眉飞色舞,也至少动了心思了。而杨谨,自有她的执拗。
她摇了摇头,道:“我没想过那些。我现在只想进到盘石县里救人!”
景嘉悦挑着眉头看着她,无奈笑道:“真是个执拗的小孩儿!你的志向倒是大,要是你有个闪失呢?你爹娘岂不心疼?”
杨谨闻言,目光黯淡下去:“我没有爹娘……”
景嘉悦的目光深邃,转向身旁的云素君,道:“君儿怎么看?”
云素君苦笑:“我原本就是打算和杨公子一同入城的,你却来问我。”
“你不许去!”景嘉悦立时反驳她道。
“你啊!”云素君颇无奈。
“景将军!那只义犬尚知道奔走救急,我若不进去救人,不是辜负了它了吗?”杨谨依旧道。
“义犬?”
云素君于是将那只义犬的故事对景嘉悦讲了。
景嘉悦听罢,神情凝重。
“也罢!你既有这份心,我不成全你,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景嘉悦终究让了步。
“只是,我可以送你入城。但入得城去,事事都须小心,”景嘉悦嘱杨谨道,“我还等着你治好了瘟疫,奏请朝廷嘉奖你呢!”
杨谨对什么朝廷嘉奖倒不感兴趣,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景将军你答应帮我了?”
景嘉悦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云素君情知拦不住,只得拉过杨谨,把之前垮在小臂上的小包裹递给了她,道:“杨公子,我失言了,不能与你同去。但这三本笔记,你一定要收好。”
杨谨接过,不知其中为何物。
“这是我昔年记下的病例心得,其中与瘟疫有关的都被我着重圈了出来,你暂且先翻看那些就可。瘟疫之病原甚广,我记录了许多,你要择其相关者下手,于你救治病人必定有多帮助。”云素君殷切道。
哼哼!好哇,君儿,我若不赶来,你是不是真就打算带着这几本笔记进盘石县了?景嘉悦站在一旁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