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予君当然不知道在她看来很自然的动作,会在幸儿心中荡起层层涟漪。她抖开另一件披风刚要披,却被一双纤细的玉手接过,她看着幸儿被冻得微红的面颊,愣了一下,突然的心疼让她后悔在这么冷的天带幸儿出来。
钟予君要比幸儿高出半个头,有恰好站在稍高一点的地方,这样幸儿就不得不踮起脚尖,双臂环过钟予君的脖子去拉披风。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呢?幸儿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钟予君温热的气息和脖颈间淡雅的清香,甚至是那如夜的黑眸里温柔似水的注视。这一切熟悉而又陌生,让她不可自抑的脸颊潮红发烫,心跳乱了节凑。所以她压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拉过披风系上带子,然后一刻不停的往后退一步,拉开这危险却诱人的距离,眼睛看向别处。
钟予君不是没有注意到幸儿的退避,她笑笑,自己拉好有些斜的披风,提上车里的袋子,指了指通往山上的一条已经被大雪覆盖的石子小路,说:“还有不远的一段路,车开不上去,我们走上去吧”
“啊”,正在出神的幸儿并没有注意听钟予君讲话,不过她看看眼前的小路随即也明白了,“好”,说着便往前走去。
钟予君没再说什么迈开长腿顺着小路往上走,小路很平缓,所以钟予君并不担心幸儿会摔倒,在军营里呆惯了的她走起路来速度不知不觉就快了一点,何况她满腹心事,待她发现的时候幸儿离她竟有十几步的距离。倒不是幸儿娇弱,毕竟人家穿着旗袍和小皮鞋走起路来自然是要慢些的,怎么能跟穿长裤军靴的钟予君比速度。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她又不想叫钟予君停下等她,只好尽量加快脚步可还是跟不上钟予君。
钟予君无奈地叹口气又往回走,迎上幸儿,伸出手,说:“姐姐对不起,予君绝不会再丢下你了”。
幸儿见钟予君往回走本想赌气不理钟予君,可她没想到钟予君会伸出手无必郑重的许下承诺,她看着钟予君满是认真的眸子,鬼使神差般的就将左手放在钟予君温暖的手掌上。
钟予君勾起嘴角,轻轻牵住幸儿的冰凉的柔夷,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温暖它。
触到那令人贪恋的温度,幸儿几欲要抽回手,可是最终还是任由钟予君牵着慢慢向山上走去。
不觉间风小了许多,零零散散的雪花不时落上两位佳人的肩头,久久不化,想来是如斯佳人难得更难遇,才多停留了几刻吧。在这城市外的白雪皑皑的小山上万籁寂静,以至于除了风声,踏过雪地的细小的声响,还能听到两颗心的跳动。
这路可真短。至少在钟予君说到了的时候,幸儿心里是这么想的,收回纷杂的心绪,她抬眼打量一圈四周,心下做出评断:这里确实是一处赏雪的好地方,钟予君没有蒙她。
只见几十丈高的山顶上背风处有一座四角小亭子,红漆大都脱落了,斑斑驳驳的柱子上题的对联也模糊不清,四周是被大雪掩盖的蒿草,右侧一小片白了头的青松挺立。站在亭子里无论是放眼远望还是环顾周围,视野基本不会受到阻挡,而且在背风地又不至于受到寒风的侵袭。
钟予君与幸儿并肩站在亭子里,透过纷纷扬扬的雪花,静静的观赏这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世界,不管是不是两情相悦、心有灵犀,只少在这一生难得几回的时刻,两人的手是牵着的,心意是明了的,就算未来不能相濡以沫,只能相忘于江湖又如何?
正在幸儿沉醉于如此美景的时候,钟予君可没忘记她此行真正的目的。
“姐姐可还记得十几日前你说过的那番话?”
幸儿偏头看了看钟予君,垂下眼皮,轻声道:“记得”
钟予君握幸儿的手紧了紧,又问:“那如今还作不作数?”
应着钟予君的话声,幸儿心跳一滞,点点头,她想不出钟予君问这话的缘由,因为在她看来,她提出的要求根本就是本可能做到的。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曾在她内心深处隐隐有些希望奇迹能出现的,但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钟予君都没有丝毫作为,甚至她生病都没有来看她,心中的那一点点希冀也就消逝了。虽然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但是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不是吗?她只想好好享受这雪景,尽量记住与钟予君相处的最后一天的点点滴滴。没有回忆的人是最可悲的,即然注定无缘相守,那便相忆好了。
“那好,闭上眼睛,等我叫你时再睁开,不要问为什么,你会明白的”,钟予君一脸认真。
幸儿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出于对钟予君的信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心跳快了许多,攥住没了钟予君手掌温度的手,等待着,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是一个奇迹吧。
钟予君提过旁边的袋子,上面落了些许雪花,打开抓一把里面的东西,用力扬起,同时说:“姐姐,你看这红雪能不能证明我于你的缘分”。
幸儿几乎在钟予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是不是会出现奇迹,而奇迹就在她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吼
☆、第三十五章
翩然飞舞的红色的雪花与白色的雪花掺杂在一起,在幸儿周围纷纷扬扬的翻转,眼前是她做梦都在期盼的情景,以至于她不敢眨一眨眼,害怕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几片雪花落入掌中,白色的转瞬便消融了,可红色的却固执的停在那儿,不见有一丝要融化的迹象,她飞快的眨一下眼,红雪依旧环绕身边,这不是梦,将手掌移至眼前,她终于看清奇迹本身了,这红雪哪里是雪,分明就是一片片红色的纸雪花,跟真的雪花大小形状相差无几的纸雪花。这一刻,她只想哭,事实上泪已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眶,泪水模糊了视线,纷纷扬扬的红雪化成一片氤氲的红,连同一旁奋力撒开满满一袋子红色纸雪花的钟予君也化成不真切的虚影。
钟予君当然看到了幸儿已泣不成声,那淌过脸颊的清泪和不住的耸动的单薄的肩头,让她的心揪作一团,她想要把这个柔弱的女子拥入怀,可是她没有,她把手里的雪花更用力的抛向空中直到最后一片。因为她不确定幸儿这眼泪的缘由,上次那无意的一吻已经毁了她悉心建立的安全关系,她不想重蹈覆辙,让两人到无法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