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白三公子怎么样了。”花繁语气平淡道,说话简洁明了,一击致命。我本以为我师兄楚歌会用轻佻散漫的态度回话,说些“美人——你关心这么多干什么,莫非是对我有意”这种混账话来搪塞,耍耍贫嘴连带消遣他人。我有些担心,万一这两个人打起来,我该帮谁?
这不算什么问题,思索三秒后我得出结论,我该趁机把这两个人其中之一给打一顿。
遗憾的是这两个人没有打起来,我师兄楚歌促狭着桃花眼看看花繁再看看我,目光在我脖颈上停滞许久,收了乱飞的眼波,很是正经道:“多谢关心,他正在被治疗,蔚公子还是很生气的,虽然没有骂人就是了。”他苦笑道。
“所以,你带了什么,都是旧相识了,算你少一些好了。”花繁敲敲额角,轻描淡写道,我师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来随随便便丢到桌子上,挑了挑眉,笑道:“啧啧啧,还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嘴脸啊,千瓣佛莲,你正好需要的,我看蔚公子是被你气得不行,今天见了白江清后都被气炸了,我还真是同情蔚公子啊。”我师兄眉角压着那一点幸灾乐祸,笑成一只偷腥的猫。
名满江湖又脾气古怪的鬼医,怎么看也不想是这两个人交谈中的可怜鬼,江湖传说传言之类,还真是不可信的。
“师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直截了当的问,反正另一个当事人就在对面,看着这两人的表情还能推测出些许不对来,等时间过了,这两个人有空串口供,一切都晚了。
“花繁名满江湖之前,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因为他顺手救了我。”我师兄面色不改,悠闲地喝起茶来,我师兄向来不屑欺骗和说谎,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事实上他擅长极了,说谎还能说得坦坦荡荡的。
“花宫主为何会师傅交给你我的东西?”我问,这是个横亘在我心头许久的疑惑,我师兄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向他对面,懒懒喝了一口茶水,道:“你问他,我不知道,因为我也会乾坤天地他才对我手下留情的。”
“因为你老爹和我师傅都是一个人手下的弟子,师傅说不许伤害同门的人,就这样,不过我师父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是那人的弃徒,已经不再是那个人的徒弟了。”他道,眼睛直直看我,眼睛在太阳底下,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深沉色彩。
他满眼都是散落的星河,宝石一样璀璨耀眼,很是剔透,可在眼眸最深处,不可挽回地堕入最彻底的黑暗。
“那你为何对我手下留情留情?”
“因为你有趣,我想驯服。”他答,因肤白,唇色更显得殷红,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雪一样耀眼,像是银丝,却比那来得更加纤细轻柔,薄的唇,以及与此相匹配的薄情话语,我又想起他在我耳边当成情话一样呢喃的言语来“薄唇的人薄情”。
“那还真是三生有幸,多谢花宫主。”我勾了个轻薄的假笑,好在这种笑容我做惯了,还是不怎么费事的。
“啧啧啧,你们两个啊……”我师兄y-in阳怪气地开了口。
“闭嘴!”
“闭嘴!”我和花繁甚是默契,异口同声道,于是我师兄再也端庄不下去了,挑了挑眉,拿调侃的眼神看看我再看看花繁,意味深长地在我们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呦——怎么……”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直接从盘子里捡起一颗葡萄塞到他嘴里,皱着眉头看他。我想我师兄的话太多了,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就够了。
我直觉花繁和我一样厌倦了这场不知真假的游戏,即将从我身上抽手,他不会再继续装成一往情深的模样了,这样很好,我想。
他对我的逗弄,我对他的试探,都该到此为止了。
后来我才明白,我所以为的了结,只不过一场纠缠的正式开始而已。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错的。
第20章 不得好死
因我不想再对着花繁那张脸,也不想他老人家什么时候突然驾到,让紫苏给我备了几件衣服,跟阿殷说了声,带着衣服直接去投靠比较靠谱的白三公子。
嗯……我师兄看我的眼神有些杀气腾腾的,活像是被抢了盘中餐,白三公子笑得倒是温润儒雅得很,整个人玉一样,浸透了一身江南的温润风雅,看着有些单薄,是个病美人,然而这是我师兄看上的,我可不敢起什么调戏念头,再加上,白江清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
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白江清,靠近他我就觉得自己对上了个和我一样的人,说话绕来绕去,打死也不肯说出实话,彼此小心翼翼地试探,闲谈些无聊的话题,不过我年纪不到,还不是很稳重,只能说是遇见了个道行比我高深的同类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不是一类人,靠近了就知道。
“白三公子,你见过应如是么?”我笑着问,思索一阵后落子。
“不曾见过,应如是之后,再无占星人,也不知应如是现在,是否还活着,要是能见一见的话,可是白某人三生有幸。”他挂着温润的笑,接着又道:“不过,命途之类,我向来都是不信的,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人定胜天么?”他眯着琥珀色的眼,眼里光影流转,华光万丈,手执一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而后浅浅一笑,仍是风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