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了。”他道。
我瘫在竹椅上,叹口气,阿殷就在我左手边,她还是坚持要跟着我,我本以为是花繁让阿殷盯着我的,跟蔚公子说了以后蔚公子没有答话,只是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笑得高深莫测,缓缓道:“啊,阿殷啊……”
阿殷便跟着我了,阿殷晃晃我的手,发出微弱的请求来:“白公子,我想和你下棋。”她道,用的是下,而不是下着玩,白三公子点了点头说好,我从竹椅上挪开,自己坐在一边观战,其实下棋和年龄是没什么关系的,阿殷下棋比我要好很多,全程一直眯着灰色的眼,垂眸看着手上的白棋子起起落落,啪啪啪的声音像是雨打荷叶,很动听。
看看看着,我就睡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已经坐在床上,刚掀了掀眼皮就被人摸了摸脖子,果断往被子里缩了缩,缩到一半就僵着,懒懒抬了眼,冲我面前的花繁打起招呼来:“繁繁你好。”我道,看着他挑了挑眉,翻了个身,不想动。
“别装睡了,走吧,我带你去吃鱼。”我闻言继续装死,花繁的手搭到我腰上以后,一秒就起身,下床穿鞋,连连应声说好好好。
“你啊,就是恃宠生娇的那类人。”他挑挑眉,道,用四个字把我给轻易概括了,似乎除此之外我就别无其长处什么了。“嗯,对,你说的都对”我搪塞道,揉揉作痛的眉心,满脑子都想着随他去吧。
“我惯得,没办法,我得受着。”他用着委屈的口吻道。
我差点被气得吐血,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话的,我想我家那老头子听到怕是要追着花繁打,我床上鞋,伸个懒腰,骨骼噼里啪啦作响“好了,走吧。”
然而花繁花宫主并不是来带着我吃鱼的,一路我就忧心忡忡他这是带着我往后山走,我本以为后山是有人准备好了,可是花繁花宫主带我来到一处溪流旁边,水声潺潺,秋季已经萧瑟起来,遍地都是枯黄,有些植物的Cao叶反而泛红,颜色浓艳逼人,我看看花繁花宫主身上绣了暗纹的天女坊的衣服,不大确定地扯着人袖子摩挲了一下,鄙夷道:“暴殄天物,你还是在上面待着吧。”
“……”
等我提了两只鱼上岸时,整个人都是有点惨的,杀鱼时没处理好,那鱼不甘地挣扎了一下,尾巴直接甩到我脸上,溅我半身血,我提着处理好的鱼,看看生起火的花繁,倒是没想到他还会生火,把鱼交给他,不大放心地追问道:“你会烤鱼么?我要去洗一下半身的血。”我擦掉眼角处黏连着的血,一身的厚重的鱼腥味,闻了闻自己的手后嫌弃地皱眉。
花繁皱了皱眉,不知是在嫌弃我一身鱼腥味还是嫌弃我处理惨烈的两条鱼,他开了口,道:“不准叫我繁繁,也不能叫我花宫主或者花公子,你该想个合适的称呼了。”
“教主大人?”我歪着脑袋喊了一声,得到花繁嫌弃的一记眼刀。
溪水清澈,入秋了还是微冷的,我洗了好几遍,没把身上的一身血腥味洗掉,倒是沾了一身水,身上没鲜血沾着倒是舒服许多,每每沾了一身血,都会给我一种,我是个蹩脚的杀猪的错觉,我厌恶鲜血黏连在身上的触感,以及那股子厚重的血腥气。
“你有没有字?在家中排名第几?”我问,问完以后觉得自己是个蠢货,江湖人哪里有什么字呢?就算是有也不是我该问的。
“锦,锦绣前程的锦。”他道。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阿锦吧。”我顺水推舟道,不再多问。
“好啊,小真。”花繁笑眯眯地看着我,这种称呼刺激得我头皮发麻,从未有人这么叫过我,一直以来我家那老头子,师兄,他们也向来都是叫我天真,至于我妹妹,生气起来也是直呼名字的。江湖人向来都是无字的,闯荡江湖的人,用的是不是真名都不一定。
我出门在外,用的一直都是化名,柏水。我很不负责任,也不根据喜好,只是在翻看《百家姓》时,随意取自这四个字,柏水窦章。
花繁把手里的鱼塞给我,我看看那鱼,再看看花繁手边的一个小袋子,便知道他是算计好了的,而且花繁花宫主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类人,鱼烤的很好吃,一口咬下去,焦黄酥软,外面的皮还没有烤过,里面的刚刚好,鱼的味道很鲜美。我没什么出息地,就这么被一条鱼给收买了,我想我可以暂时不计较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了。
“花……阿锦,很好吃,谢谢。”我道,十足十的真诚,花繁看看我,抽出一条手帕,扣着我后脖子,手帕光滑,他微冷的手指隔着一层单薄的手帕,像是什么都没隔一样,擦拭过我唇角,他垂眸,低低道:“小真。”
“……嗯?”我疑惑,对这称呼不大习惯,还没说些什么,他就退开了,抽着手帕走人。我想方才,我不该低着头的。
“你会见到应如是的,见完就走吧。”他道,这些天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戳弄我一下,自己直接先走了,挺无趣的。花繁花宫主向来如此,反复无常,让人琢磨不清。
可我不想再去探究为什么了,这些事一想,就让我觉得头疼。
那天我跟着花繁回去的时候,堪堪遇上正要下山的楚歌和白三公子白江清,我看看白江清,又看看楚歌,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还是把满脑子疑惑给咽了下去,花繁看看白江清,淡淡道:“贺礼我已经送了,祝你活过三十岁,和心上人文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