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请我吃饭,我饿了。”我把人拉起来,继续啃糖葫芦,跟着那两人走。
我们一路走到城郊才到柴桑家里,如我所料,他家里果然很穷,家里很空,只有一个桌子一个椅子一张床,房间不大,小杏自己钻进一间窄屋子,没过多久抱了这个时节的蔬菜出来,柴桑去提他家那只见了他就咯咯叫的老母j-i,我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在家里也是个挑食的,不喜欢吃肉。”说着,我跳跳,随手摘了一串紫水晶一样的葡萄。
我说不必,可人家觉得是我是不好意思,一柴刀砍下去,那惊恐地咯咯叫着的母j-i就安静了,我懒懒趴在葡萄藤架子下的石桌子上,吃着水过了一遍的葡萄,秋季的阳光还未散去,热烈而灿烂,明媚而微暖,这小小的宅子弥漫着丹桂,还有葡萄熟透后甜腻的气息,花香果香搅和在一起,闻起来很舒服,我吃完后,伏在自己臂弯里,困倦地不行,索x_ing阖了眼。
我阖了眼,可是未熟睡过去,毕竟在陌生人面前,还是有些警惕心的好,这些都要拜老爹多年的教导所赐,怎么说呢,他的原则是,说过一遍的话就再也不说第二遍,说过一遍不听的,亲身经历一下就长记x_ing了。
比如我七岁时,在只有我和天青在的情况下,给一个老太太开了门,给了人一碗水喝,那老太太直接把我和天青弄昏,醒来时我们已经在一间破败建筑里,周围一圈都是人,还有一个男人对天青动手动脚的,我当时被灌掺了药的水,动都没法动,拼尽全力地,死狗一样挣扎,而天青却笑了,我分明瞧见她的手都在抖,她在那男人的手摸到脸时,狠狠抱着那男人的手咬了下去,那男人破口大骂,骂的话不堪入目,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自己鞋底的薄刃抽出来刺了出去,接下来的景象令我946映象深刻,终生难忘怀。哪怕是现在,依旧清晰得毫发毕现。
血色蜿蜒开来,刺目的腥红,浓郁的血腥味呛得我都快要吐了,反倒是天青一把抱住我,童音软糯,她说没关系的哥哥,我没事的,我没事的,别哭啊。说着说着,我记得她也跟着哭了,哭的比我更厉害。
可后来我问她记不记得,她只是眨眨一双桃花眼,很是漫不经心道:“我忘了,有过这回事么?你觉得老爹舍得我跟着你受苦受累么?开玩笑。”她笑得我辨别不出真假,又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她在我面前一直都是个肆意妄为又任□□撒娇的小女孩子,我就被她给骗了。
可我记得得清楚,回忆起来历历在目,我还记得,我老爹及时赶到,潇潇洒洒地一甩手里的纸扇子,笑得冷漠而张扬,数条人影晃动,刀光剑影铮铮作响,光影里尘埃翻飞,不时反射 出兵刃的冷光,晃得我眼都快花了。他的目光转过我和天青时,眼里才算是有了些许人x_ing的东西,在此之前整个人更像是花色绚烂又狠毒的蛇,眼都是冰冷不进半分人情的,他弯腰去抱天青和和我,我摸到他背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嗅到他一身浓烈的血腥味,想要去看手上沾了什么,他却不许,被他按在怀里不放,他的声音是倦怠而低哑的,他满是愧疚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事后我问他,他却说眯眼风流一笑,随手撩撩耳边碎发,支着下巴懒懒道:“那是我故意的,给你一个教训。”那时我年幼,辨别不出真假,还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一阵。
时光容易篡改记忆,而今细细回想起来,这段记忆里漏洞百出,天青和老爹都咬死没发生过,可我却一直记着那种铺天盖地泛滥成灾的绝望感,和对自己无比深刻的痛恨,只憎恨自己弱小且无能为力。我是记得自己那副死狗一样挣扎着的丑态的。
有人轻柔地为我披上衣衫,我估摸着是小杏,柴桑那汉子脚步声大,走过来我就能知道,他的脚步声很大,是很容易辨别的。
我半昏沉地睡,又被饭菜的香味勾引醒,桌子被拉到外面,上面摆着各色小菜还有j-i汤等等,种类不多,可是能看出这顿饭很用心,小杏把白面馒头塞给我,我搁下,拿了窝窝头,笑笑说:“我家里不怎么吃这个,我吃这个就好。”
酒足饭饱之后,小杏去屋子里,我和柴桑在外闲聊,夕阳西下,暮色绚烂得过分,我看着暮色,问柴桑:“你为什么想要救助他人,为什么想要入江湖呢?入江湖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和小杏在一起安安稳稳过一生不也挺好的么?”
柴桑有些惊讶,粗壮的嗓子喊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杏的!!!”
我看看他,不知说些什么好,相爱的两个人眉梢眼角都是痕迹,哪怕各做各的事情,可眼神在彼此身上扫过都是交织缠绵在一起的,在旁人看来,是很清楚明白的。
“我的母亲在我十四岁就死了,都是街坊邻居救济着我的,张爷爷一直对我很好,自己有一碗饭,便要分给我半碗,五年前,今天那个要非礼小杏的,当街纵马,撞了那他,他被人抬回来时,人就不行了,隔壁绣东西洗衣的大娘,因为丈夫欠下赌债,女儿被卖到这个镇子廉价的妓院了,他们都是好人,可是命不好,你看看,这一个个都,都是什么命啊!!!”他神色里浸透了悲伤,坚定道:“我想要拯救和他们一样的人。”
“这就是芸芸众生,谁都有各自的劫难。”我叹口气,拍拍他肩膀,试图说些什么漂亮话安慰他,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话头一转,道:“那拨人以后还要来,你要是想要入江湖,不妨去两易庄看看,那里需要你这种老实巴交的人,我可以同你们一道,只不过,小杏或许……会被他们捏在手里,作为人质。”我挠挠脑袋,直接把话给挑明了,两易庄的风声很紧,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手底下的伙计,都是有把柄被人抓着的。
没有把柄的,两易庄还真不收。这就是江湖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无论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安稳无忧需要,功成名就也需要。
“算了,我还是去丐帮看看吧,我是个粗人,那里或许更加适合我,我和小杏还是能想办法活下去的,穷人命贱。”他笑得淳朴,做事还是有自己的条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