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支撑着身子的皇帝谢阳扶着龙榻边的季长福,缓缓站起身来一阵喘息后还是坐了下来。谢阳呼出口浑浊的郁气道:“叔陶,比朕能活的更久吧。”
“陛下!”季长福呼喊道,眼眶里已是泪光熠熠——自打皇帝出生之际他就侍奉圣君左右,皇帝今年也才刚不至三十的年纪便隐有登极之势——他怎能不哀痛!
扶旬拱手再跪,他语气怆然:“利刃伤的是心脉,殿下恐未必能到圣上这个年岁。”
终究是空欢喜一场吗?谢阳熬了七年只盼着扶旬口中的殿下早早康复,可终究还是等来这么噩耗。谢阳觉得自己这受命上天,宰执天下的皇帝面对生死这般束手无策。他哀恸道:“是朕的孽!为何不报应在朕的身上!叔陶与季陵已经如此辛苦,为何在折磨他们!”
不约而同偏过脸的季长福与扶旬各自沉默,当年先帝过分宠爱薛皇贵妃,以致要废后废皇上的太子之位,而后妖道出言双生龙胎乃是祸胎,太后因此难产,双生胎险些夭折。
尽管如此,薛皇贵妃却仍旧步步紧逼,前朝联合范阳卢氏与在朝如日中天的太原王氏逼迫先帝废太子,更是与异姓王永贞王苟合交易意欲谋害先帝与太子。远在别宫的太后仍旧难免薛皇贵妃的毒手以致晚年病痛连连。
太子谢阳在帝师崔氏与扶氏加之改姓的亓仪帮助下一举夺得皇位,称帝后便杀了薛皇贵妃。谢阳清清楚楚的记得他以薛氏的儿子谢祁x_ing命逼迫着薛氏给他那风烛残年的父亲灌了鸩毒,他也算间接弑父戮君了。
而后他要戮弟谢祁之时,他的胞弟谢陶挡在了谢祁的面前。在他眼中叔陶温和软懦,所以他自以为叔陶在他剑穿谢陶的时候一定会避闪的——但叔陶却倒在他的利剑之下。
“告诉扶延,扶荷若是诞下叔陶嫡长子,便是大晋下一任国君,朕封扶荷元襄皇后,尊扶延国丈!”
扶家从此将为大晋朝第一外戚。
扶旬领旨谢恩,心中却明白扶家这第一外戚并不好做,前朝文有王氏、卢氏等人,武有亓仪荆南王等人。想要出类拔萃的站在顶尖,也要看扶家有没有这个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简述一下,谢陶是昳王,跟亓御身边的始终是受谢陵!!!!始终都是!!!
第8章 都是有故事的人
高京醉莫楼足有五层之高,三层以下富庶者可入内吃酒耍乐亦可高雅风月。三层以上只有富且贵者能入,其中风月无边奢华靡费非常人可想。
范阳卢闰馀与太原王渊澄同席饮酒,阁中的波斯地毯上一群异族风情万种的舞女扭动着腰肢。席间一些京畿子弟已然有些躁动,若非卢润馀与王渊澄还坐在主位上,只怕场面早已失控糜乱不堪。
卢润馀举杯邀王渊澄,二人遥遥相碰瓷杯。眼中相同的蔑视与不屑,同为传承百年的贵族世家子弟最瞧不上眼的便是京畿子弟的浮躁涵养。
“不知渊澄兄可否移驾闲谈两句。”
“润馀兄客气了,请。”
二人出了阁间一路被人引着上了最高层,临风而立的俯瞰危楼下车水马龙与人世百态。三楼的阁间里的其他京畿子弟间在场最尊贵的二人离去,如同去了束缚的野兽冲进舞女群哄抢舞女。
“皇上的旨意已下达百官,亓九哀也太得意了!”卢润馀秉持温雅姿态,语气里却是有嫉妒之意。
同为世家子弟,王渊澄高他一头也便罢了,偏生改了姓的亓御年纪轻轻的就掌握着比他父亲还要滔天的权势。卢润馀不服气,亓御如今可不在是西大营的少将军而是南北衙军府的统领怀化将军。整个京畿道的兵马以及各道军府的兵马都握在手里,比当年巅峰的亓仪还要可怕。
“确实…只是我等为文生,也没有法子。”王渊澄浅笑,眸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明白。
卢润馀长叹一声,带兵打仗是他们世家子弟的短处和痛处。这也是他们明知皇帝旨意是托昳王与亓仪、亓御,却也不敢打禁军主意的缘由——放眼高京,除了亓仪父子还真没有人能统领禁军,就是扶家也未必。
二人吹了会风后便下了阁楼,移步换景到三楼阁间外——阁间内阵阵调笑声甚至还有男女敦伦时的吟呼。卢润馀脸色沉沉,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一群废物。
王渊澄倒是没什么情状,高京时常从薛延陀、百济等小国倒卖来的舞女左不过都是这样的命。
不过卢润馀倒是想起突厥,便道:“那位昳王殿下是在漠北吧?”
不知是不是说中了王渊澄的心事,卢润馀竟看见一向清冷的王渊澄有些悦色。王渊澄相貌是标准的世家大族公子,温雅俊致气韵独绝。一双凤目两道剑眉俊逸非凡,加之玉骨清姿令人陶醉。
“昳王,应当在回京的路上了。”
王渊澄语气轻柔,带着深浅不一的笑意。这位昳王他可是瞧过的,艳逸他心经年不忘之。
“李荣业为首的世林派想扶持一个离龙脉不知几多远的小儿做新帝,渊澄兄小弟不才,却也觉得不如扶持昳王的好。”
卢润馀这话说完,二人已经出了醉莫楼。王渊澄正要上一辆华美的马车,听了卢润馀这话,王渊澄想了想道:“且等昳王殿下回来再议。”
这些年躲在漠北的昳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需见到人了解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