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读《诗经》,这篇节选自《邶风·击鼓》,明天要向先生背诵。”
“拿来我瞧瞧。”盛说依稀记得其中一句话有点耳熟,边说着边将书接了过来逐句查看,她很快便找到了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想到某个人,她不由自主挂上淡淡的笑意,然后将书还给了盛朗:“你要早些休息,姑姑先走了。”
盛朗收回书,目送盛说出了凉亭后,复又一脸正色读起来:“《山有扶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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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二天是按照课程表正常上课,第一节 是语文课,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的女老师跩着一口文绉绉的文言文,底下的人噤若寒蝉。
盛说低着头,自行翻阅手中的教科书,都懒得听讲台上的老师滔滔不绝的话。
突然,女老师朝盛说的方向看了过来,许是看不惯她藐视师威的样子,她大声斥责道:“那边那个同学,你给我站起来。”
盛说听到了,抬眸看了她一眼,就一眼,然后置若罔闻地重新垂下。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眼睛不时在她们两人身上来回扫动,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老师的脸被气的黑紫交加,唰的怒气腾腾地走下讲台。一步两步,眼看着她就要走到盛说面前了,这时候,前面一道悦耳清泠的声音响起:“老师,纳兰容若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一开始是为故友所写,并非如你所言,为心爱之人所作,就连题目亦是《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整首词只是演化了一些爱情典故,仅仅是纳兰的假托罢了。”
知栀说话温温婉婉的惹人喜爱,老师一听,面带赞许之色,也顾不上盛说的失礼,笑吟吟地顺着知栀的话继续上课。
盛说不明所以地偷瞥着知栀,却换来知栀嗔了她一眼,她明白她的意思:好好上课,于是剩下的半节课,她倒也还算安分,就只顾着看知栀清丽的背影,要不找个人和自己换个座位?
知栀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灼人的视线是由谁发出的,可盛说,你好歹收敛点行吗,她心下腹诽,亏得她- xing -子冷清惯了,不然现下定已面色赧然。
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向来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在不触及到自己底线的情况下,她很少干涉旁人琐事,可是盛说,成了那个特殊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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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盛镇的初中配有食堂,当然也并不会强迫每个人都必须留在学校里午休,学校周边有饭馆和咖啡厅之类的供人休憩的地方,家离得学校近的还可以回家,到点了再回学校。
盛说本来是打算在学校食堂里将就着吃的,但是盛老太太一早就吩咐了说学校伙食不好,要她每天中午出去外面吃,地点都给她选定了,无论是甜点还是饭菜都一应俱全考虑周到,最重要的是开店的都是盛族人,她早就打过招呼专门给盛说开小灶了。
“知栀……”知栀手上收拾书本的动作一滞,眉眼轻佻,“嗯,有什么事吗?”
盛说组织了下措辞,确认没有问题了之后道:“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知栀沉吟不语,就在盛说等着她问为什么后将编排许久的借口抛出来时,她只是点点头:“嗯,好。”其实上学的时候她一个人吃饭对她而言已经成了常态,可她转念又想,既然盛说提出来了,那便由着她吧,反正,多一个人也没关系,她似乎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对待盛说,她会不知不觉中纵容她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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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九月里的太阳总是毒辣的令人心生怨念,虽然沿路一排望去都是秀木成荫的榆钱树投下的- yin -影,也无法拂去稀薄的空气带来的燥热感,短短一百多米的路程,盛说额头上渗出点点薄汗,再瞧身边的的知栀好生淡定,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热的样子。
盛说边拆开时刻备着的纸巾擦拭汗渍,边揶揄知栀:“你不会觉得热吗?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心静自然凉。”
“没有,从小体质就这样,你很热吗?”知栀的身体终年都是温温凉凉的,所以即便是在酷暑天也不会觉得气温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见盛说不搭话只一脸说不出的幽怨看着自己,还撇着嘴作忧郁状,知栀忍俊不禁,将左手手背贴在她发烫的额头上:“有没有好受点?”
凉凉的温度驱散了不少蒸腾的热气,盛说虽然赧然却很实诚地说:“有。”
知栀略宽了心,将手收了回来,她发现只要一和盛说在一起,自己就会做出一些平日里绝对想不到的事情,不过这种感觉貌似还不错,可以好好保持。
吃饭的地点很快就到了,两人从门外走近店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对于赏心悦目的事物,世人总是格外的热衷。
“你要吃什么?”盛说拿着菜单问知栀,一旁的侍应生红着脸,他可从来就没见过长的那么好看的客人。
盛说若有所思地将菜单还给了侍应的小哥:“随便来几样招牌菜就好了。”
知栀:“……”
侍应生:“……”
围观的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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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幺妖来到盛说和知栀所在的餐厅时已经人满为患,她正欲离开寻找下一家,便看到有一桌的人朝她挥手示意,认出对方是盛说和知栀后,她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
“你和我们一起坐吧,正好也多出了一个位置。”知栀从单幺妖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询问了盛说意见后就招呼她过来。
单幺妖也不是什么扭捏做作的人,说了声“打扰了”就入了盛说对面的座位,盛说招来侍应生又多添了份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