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漪将药冲干净,确定没有了痕迹。正在他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听见越前南次郎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带着少有的严肃:“少年,药是给你吃不是让你冲走糊弄的。”
☆、第九章 尖锐
第九章尖锐
夜神漪脊背一僵,他钉在原地,甚至不敢回过头。他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应该,可是他一点都不想痛苦的死在医院里。
越前南次郎看着突然起了反骨的少年,他叹了口气,后退了一步:“逃避可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出来给我好好的解释一下吧。”
夜神漪垂着头站了好一会儿才攒足了勇气出去面对越前南次郎。
越前南次郎坐在凳子上,他指了指床:“坐过去,叛逆的少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
夜神漪乖乖的坐过去,一言不发。他垂着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他的脸,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越前南次郎不耐烦的咋舌:“夜神君,你就是这么对待关心你的人的?老太婆知道了……”
“不要告诉她。”夜神漪轻声请求道。
越前南次郎点了点头:“给我一个理由。”
夜神漪又不再说话了,越前南次郎不准备再给他纠结的时间,他干净利落的站起来就要走。夜神漪吓得赶紧拉住他:“前辈。”
“啊,我这个人最讨厌做没用的事情。”越前南次郎抽了抽手,没抽动。夜神漪紧紧的拉住他,关节处用力的发白。他瘦了很多,脸上也少有血色,穿着病号服就像是一个单薄的影子。
越前南次郎抓住他的手腕往下扯道:“少年,你这样我会很苦恼啊。”
夜神漪一无所有,如果说现在真正的拥有了因为他属于他的什么,大概就是他爱的那个人那么一点点的关怀。不见的时候可以不奢求,一但见了得到过了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夜神漪舍不得也不能失去,所以哪怕是将内心最深处的y-in影挖开来,只要那个人能留下,那么都是可以的。
“不要!”手指从越前南次郎的掌心脱离的时候,夜神漪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越前南次郎。
“我……我不想痛苦的死去……”他白着脸,脸颊控制不住的微微抽动着,连嘴唇都在发抖。他握着越前南辞的衣服,好似握着他的救赎,又似乎那是唯一能支撑他的东西。
“我亲眼,亲眼见过。这些药没有用的,只会增加无谓的痛苦而已,救不了人的。我的父亲母亲他们都是……”夜神漪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忽而抬起头,越前南次郎才发现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白得近乎透明。
夜神漪嗓子嘶哑,他有些激动道:“没有用的。化疗的话活得久一点又有什么用,一个月和一年又差了多少呢?多活一点又能怎么样,到最后还是要死的。与其不停的煎熬着痛苦,不如早一点结束。不停的挣扎只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忍受更久更深的痛苦而已。我不想……不想那么痛……”
越前南次郎默然,他看着红了眼睛的少年人,发现一直安然若素的病人其实原来比谁都害怕。夜神漪今年十八岁,那么年轻,本该是没有烦恼最天真无畏的年纪。可事实上,他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的孩子所不该承受的一切。命运或许真的很不公平,至少他对夜神漪太苛刻了。苛刻到他痛苦也好害怕也好,连一个可以诉说可以信赖依赖的人都没有。
那是越前南次郎第一次主动抱住夜神漪。他俯下身将夜神漪的脸按进自己怀里,轻轻的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少年,不放弃或许可以一直活下来,放弃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就像网球,一个开场就弃权的人是赢不到球的。”
夜神漪忽而觉得要被悲伤埋没。生死太沉重,爱恨太折磨。
他爱着这个人,可这个人不属于他。他骂着自己贪婪,却舍不得从越前南次郎身上所汲取到的温暖。这人世那么大,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可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曾经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不求,可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无欲无求。可是他再想要也依旧得不到啊。
他想活,不可能好好活下去。他爱他,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他的人生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他恋恋不舍,拼尽了骨血也要活下去的东西。
越前南次郎将夜神漪披在身上的温柔从容的皮撕扯开来,露出里面模糊的骨r_ou_,鲜血淋漓。夜神漪伪装不下去了,他豁然推开他站起来,近乎咬牙切齿:“可我已经输了,6:0没有抢七的机会了。除了让自己输得好看一点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吃那些药然后掉光了头发不停的呕吐疼痛吗?吃了又怎么样呢?
我还是痛啊,每天,每天晚上痛的睡不着。我吃东西,努力吞咽下去,可那些药会让我更加抑制不住的吐出来。恶心又狼狈!到最后,等到我掉光了头发吐到什么都吃不下的时候就会躺在床上,瘦骨嶙峋只有一把骨头,像是披着人皮的骷髅一般丑陋,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人的气息。可我却还活着。
哪怕变成一个只能靠轮椅行动靠软皮管进食的骨头,我却还是活着!那种滋味,你懂吗?你痛过吗?你知道血r_ou_被一刀刀凌迟的滋味吗?我总是……总是在痛……可我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妈妈跟爸爸哭,爸爸对我说,我又能怎么办呢?每一天,每一天对于我来说我是煎熬,我想早一点解脱错了吗?”
越前南次郎怔了片刻,向来温温柔柔好似没有棱角水一般的人,原来骨头是支棱着的,尖锐刺人。大概是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让越前南次郎正视了这个小后辈,他将他放到了一个可以平等相处的地位上。
越前南次郎道:“少年,你还有机会。是你自己不想活。”
真是可怕的洞察力。
夜神漪白着脸,他嗤笑了一声,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脑后,露出洁白的额头。他瘦了些许,下巴尖俏了些,这一笑更突出些冷意来,他望向窗口,yá-ng光洒在窗台上。他淡淡道:“大概是太没意思了吧。活着,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能好好活便也活下去,而活得太艰难了的时候,就不想挣扎了。前辈,你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