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士族郎君,一个个生下来的时候都是自带庄园的,从小到大光是顾着花钱了,何曾为挣钱犯过愁。
在挣钱这件事情上,罗用原本也没指望过他。
原本以为常乐县中有这几个作坊,花销总是不愁的,谁又能料到还有这么一天,要不怎么说战争影响经济呢。
在数千里之外的西面,很多地方这时候也在打仗,穆罕默德统一了阿拉伯半岛之后,便逐步开始了对外的扩张。
在这样的一片土地上行走,自然是危机重重,阿普几人凭借着哈桑送给他们的那一张羊皮纸,竟然数次化险为夷。
他们这一行人这一路走得十分艰难,阿普他们部落的那两个少年,开始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其中一名少年当初在沙漠里的时候还生病了,阿普给他喂了一片罗用拿给他的药丸,然后每天都让他吃下足够多的食物和清水,最后这名少年顽强地活了下来。
他们这一路经过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国家,有些城镇的人对他们十分友好。
有一次他们在路上救下了一名被野兽攻击的年轻男子,那名男子将他们带到自己居住的那座城,城里的人们把阿普等人奉为英雄,邀请他们在这座城定居。
阿普谢绝了,他用磕磕巴巴的当地语言告诉这些人,他不能留在这里生活,因为他的师父在等他回去。
人们问他的师父是谁,阿普便说是离石罗三郎,这些人不懂汉人的称呼,便以为阿普师父的名字便叫做离石罗三郎。
在这些人的想象中,那个名叫离石罗三郎的男人,应该是比这几个黑人更加强壮勇敢的勇士。
他们这一路上同样也遇到过无数危险,有来自大自然的,也有来自人类的,曾经在寒冷的雨夜之中瑟瑟发抖,也曾经被人接连追赶数日。
这些艰难与危险同样也磨练了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变得更加坚强沉稳,拥有了面对未知的漫漫长路的勇气。
原本还以为大食人控制的地区才是这一路上最大的困难所在,却没想到,这一段路竟然走得出奇地轻松。
就因为在出行前几日,罗用从一个名叫哈桑的大食商贾那里弄来的那张羊皮纸。
这张羊皮纸上的文字,阿普他们并不识得,但是他们大致也能听懂一些大食人的语言,从对方的话语和反应中,大致可以猜到这张羊皮纸上面的内容。
这上面说,阿普他们几人乃是大商人哈桑的家奴,他们忠于大食国,拥戴真主穆罕默德,是最忠诚的奴仆,为了更好地服侍自己的主人,他们决定要回去自己的故乡,把他们的亲人带来大食国,一起为主人效力。
有些大食人看过了这张羊皮纸以后,就很感动,甚至还有人给他们食物,为他们指明方向。
还有一些大食人看起来是有些将信将疑的样子,但是大约是哈桑这个人比较有名,他们都听说过的关系,所以也就没有特别为难,盘问一番之后便也放行了。其中还有一个特别凶恶的将领,恐吓他们不准逃跑,不然就带着军队过去杀光他们一整个部落。
阿普不知道罗用究竟与那哈桑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才能弄来这样的一张羊皮纸,但肯定不仅仅只是在茶叶与白酒的贸易过程中,给与的那些许优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罗用:“不是说凡事有你?”
唐俭:“那你别问我挣钱的法子啊,你问我花钱的法子,我能跟你说上三天三夜。”
第302章 真情错付
敦煌城这边僧人很多,说到底,僧人也是人,在这些僧人里头,人品亦是参差不齐。
有些僧人一心向佛,以普度众生传扬佛教为己任,还有一些僧人就是投机者,宗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份职业,一个工具,他们以此接近权贵,诓骗百姓,获取名利。
这个年代的僧人们到各地去传道,往往都要从当地权贵下手,只要这些权贵信仰并且支持佛教,那么佛教在这个地方就能得到比较好的发展,而这些僧人便也因此受到权贵们的支持,百姓们的敬仰。
为了迎合各地权贵,僧人们甚至还要常常涉及一些道家的工作,比如帮一些当地大佬卜个卦什么的。
今年入冬以前,又有一名僧人来到敦煌城,此人身材瘦小面容枯槁,僧袍破旧不堪。
来到敦煌城的这些时日,竟也不去拜会当地权贵富户,整日便坐在敦煌街头与那些市井平民讲经传道,时日长了,便也受到许多敦煌百姓的爱戴。
这一日清晨,这名僧人依旧早早便来到街头,盘腿在一块城中百姓为他安置的大石头上面打坐诵经。
冬日的早晨天气寒冷,敦煌城中许多百姓这时候都还未起床,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一二人走过,亦是来去匆匆。
“法师可是从那高昌国而来?”忽闻有人如此问道,嗓音低沉厚重,似非凡人,抬头一看,见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壮。
这名僧人此时还未及用饭,昨日也只是少少吃了一些,饿得有些头晕眼花,此事抬头看向眼前这人,只觉异常高大,仿若在看那莫高窟中的佛像一般。
“正是。”这名僧人言道。
“突厥将灭,高昌安能完好。与其负隅顽抗,何不降唐?”那高壮青年张口便道。
“……”那僧人楞了一愣,随即问道:“此事,不知壮士从何处听闻?”
“你伸手出来。”那人说道。
那僧人依言伸出自己枯槁瘦小的手掌,然后便见对方捏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物什放在他手心之中。
那人的手掌宽大厚实,那一个指甲盖,都快赶上他自己的指甲盖两三倍那么大。
僧人细端详线手中物什,见是一个折叠整齐的纸片,摊开以后,就成了细细的一个长条,这纸质也是奇特,之前从未见闻。
这张纸条上面有一行文字,极其工整,字体颇小,异常清晰精炼,不似常人能够书写,只是这字,乍看似是汉字,细看又与汉字有几分不同,总归还是相似,连蒙带猜的,倒也勉强能够读懂,从右往左读,并不成书,应是从左往右读,这一读之下,竟是另他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