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行!”
“沈修臣,你听我说,”我摸摸他的头:“我已经参与到这件事来了,现在即使有危险,也是你我二人平摊。况且我只是送个东西而已,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沈修臣绞着手指,犹豫半晌,放弃似的扑过来咬住我的下唇:“那……你要小心。”
送东西的过程很顺利,我开车返程,即将到政府大楼的时候,感觉车有些不对劲,下车查看,只觉得一阵剧痛从头部排山倒海般袭来。
一语成谶。
晕倒之前,这是我最后的念头。
第二十七章
痛。
随着这个念头的产生,意识从四面八方汇拢起来,我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黑,天花板耷拉着电线缠绕着的灯泡,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没点灯,周围似乎放着一些杂物,由于太暗,只能勉强推测是簸萁铁锨一类的东西,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有一股热流淌到脖颈的皮肤,我猜是血液流下来了,不过还好,我现在还比较清醒。
我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椅背上,嘴里塞着一团抹布,所幸眼睛没有被蒙上,抑或是在这种被害人对罪魁祸首了然于胸的情况下,是否隐藏身份变得无关紧要。
我低头看了下自己,衣服有些凌乱,应该是在我车里翻找一番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然后又搜了遍身,把身上所有的利器都拿走了。
现在看来,把u盘送出去,是唯一可值得庆贺的事了。
我的头钝钝作痛,让人想起十几年前那段不快回忆——十二岁的我也是这般无力地呆在黑暗之中,等待着被抛弃的命运来临。
所以我才说我讨厌黑暗。
我内心啧了一声。绑住双手双脚极大地限制了活动,我无法抬起手擦擦脸上的血/迹,也无法像孩子喜欢玩的密室逃脱游戏一样,集齐道具成功开门,只得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梳理着记忆——
被偷袭的前一秒,我看见了撒在路上的图钉。当时即将两点,正是午睡的时候,再加上年假未过,街上的商户基本大门紧锁,原本街上的车只有寥寥,再加上与我接头那个人家离市中心较远,那段时间路上只有我一人。
我暗叹了一声,看来“我失踪了”这件事什么时候能被发现,还要取决于沈修臣。
这时,门外发出一阵开锁的响声,光线从间隙争先恐后地涌来,背光进来一个人,不高,有着酒场饭局里磨炼出的身形。那个人把门带上,然后悉悉索索走到某一处,“咔哒”,暗黄的灯泡应声而亮。
来者果然是谢子凯。
谢子凯走到我身前,拿掉我嘴中的麻布,和蔼可掬地说道:“容市长不猜猜这是哪儿?”
突然的亮光让我不太习惯,我微眯着眼睛道:“董家村。”
谢子凯言笑晏晏,仿佛现在不是绑\\架现场,而是他来我办公室喝茶聊家常:“不愧是容家的大公子。”
刚刚的猜测我只有七分把握,因为从此地的布置来看应该是乡村一类的地方,屋子的隔音并不好,谢子凯开门之前曾与守门的人聊了两句,我隐约听得是熟悉的声音,并且董家村内摄像头没有普及,藏匿人颇为适合。我淡淡地说:“谢市长就不怕外面的人突然倒戈?”
谢子凯一只手摸了摸肚子:“当初吴程勇带你到董家村来检查的时候不是和你说过吗,自始至终,都有一户人家坚定地不同意动迁这个事情。”谢子凯绽出一个笑来:“那是我小舅子。准确来说,是我前妻的弟弟。”
……是我失策了,当时查谢子凯这个人的时候,对这个前妻没有投注过多的注意,没想到今日竟栽在了这个跟头上。
“你和沈修臣这种家庭背景深厚的小少爷不会想到吧,我们这些由底层奋斗上来的人到底有多么艰辛。人到中年,原本准备本本分分过日子,却被形式所迫,不得不与爱妻分离,娶一个傻子以换取袁家的信任。”
“是当初的你做错了。”
“是,是我错了。”谢子凯干脆地承认了:“但是我不能进去,如果资产被冻结了,职位也丢了,我的小公主该怎么办呢?她才那么小,再等几年万一就出现匹配的肾脏了呢?她可以见识更加丰富多彩的人生,而不是每天都躺在病房里,可是单凭她妈妈作为教师的工资,承担不起如此高额的治疗费的。”
我沉默了。
“我等了那颗肾脏很多年,甚至后来不耐烦了,去了黑市打听,最终沾了一身腥,但是我不后悔。在女儿的病好之前,我是不会进去的。”说这话时,谢子凯眼中有熊熊光亮。
他作为公职人员可以算是丧心病狂的,但是他的的确确深爱着他的女儿。“所以你才会将生活的不快发泄到陈慕身上?”
谢子凯冷笑一声:“是她太蠢了。我原以为她跟了你俩这么久,秘辛应是知道一点的,结果却除了奢侈品以外一概不知。”
我不动声色地挑起他的怒火:“可是她最后从你手中把u盘偷走了。”
“……是我小瞧她了。”谢子凯皱了皱眉,显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问道:“好了,你该告诉我,你把那个u盘藏在哪了。”
我微微笑了:“你肯定已经搜过了,东西不在我身上。估摸着时间,现在大概送出辽城了,你抓我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谢子凯慢慢收了笑容:“啧,看来容市长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你现在杀\\了我,除了泄愤也没有什么好处。”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只要劝说他通知沈修臣,早一秒,我的胜算就大一些。我放缓了语气:“但如果我活着,我可以给你现金。”
“钱?”谢子凯眼神狠戾:“是容大少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惯了,以为谁都会缺这东西吗?”
“不,”我摇头:“是现金。银行卡的钱会冻结,但是现金不会凭空消失。”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如果我死了,容家一定彻查到底,袁家到时非但不会帮你收拾烂摊子,反而会把你当做弃子。但是拿着钱带着女儿前妻出国,躲上几年,还能摆脱袁家的掌控。两者孰好孰坏,谢市长心里不会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