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风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道:“他心存挂念,不是不渡,是其不愿。”
一直在亭旁等候的素衣女子漫步走过奈何桥,每走一步桥身就震d_àng出一块耀眼夺目的光晕。她在距嘲风三米远的位置站定,微欠身。
江泽看见眼前这位绝艳的女子,像是找到了救星,他试图挣脱嘲风的怀抱,反而被他箍得更紧。
“你可能渡他?”江泽声音颤抖地问,“你为孟婆,你有法子的。”
孟婆看向江泽,又看了眼嘲风,眼里浮现复杂的情绪,似心疼似同情又似不解,但很快归于平静——那是属于幽冥之神看破红尘过往与生死离别的冷漠与无情。
她开口,声音空灵:“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
“他牵挂太多,”孟婆敛眉,一举一动皆风情,“他已徘徊多r.ì,今r.ì为其最后期限,若再不过桥,便只能游d_àng于人世间,与孤魂野鬼作伴,永世不得超生。”
江泽浑身一震,几欲站不稳,只能靠嘲风的支撑才不至于跪倒在地。
“强迫他喝下孟婆汤可好?”江泽心存一丝幻想。
“只有心甘情愿饮下忘却往生的孟婆汤才可进六道轮回。”
江泽闭上眼,一遍又一遍魔怔般问道:“为什么?”
孟婆笑了,四海八荒内竟难找出与之媲美之人,她反问,声音骤然变得尖锐:“为什么?”
而后语带讥讽地继续道:“当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她见多了执念深重的人,宁愿在忘川冰冷的河水中忍受千年煎熬之苦也不愿踏过这奈何桥。不为功名,不为利禄,皆因情。
如若在忘川河中游d_àng千年执念仍不消散,便可在缘定时间投生寻找所爱之人。但倘若在这千年间,心念已变,躯体难忍煎熬,则堕入河川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孟婆也见多了那些为了所谓的情奋不顾身跃入忘川河水中的人,但真正能忍受这千年之苦的,千万年来寥寥无几。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自己心爱之人一遍又一遍走过奈何桥,毫无留恋地饮下孟婆汤了却尘事,纵使当初爱得多么热烈,最终也心灰意冷。
这就是人,放不下,看不破,舍不得。
她看向嘲风淡漠的面容,心道这一切究竟是缘,还是孽缘?她垂头苦笑了一下。
不懂情,因而能渡人,对于情,她终究是无法参破。
江泽怔了片刻,恍惚之间好像懂了那个老人对着麦田出神时,他身上的哀伤愁怨从何而来。
是为情所困。
徘徊着的青年抚了抚头,最后望了一眼身后来时走过的黄泉路,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忘川河中。
“爸——”江泽睁大眼睛,手臂伸出去。
嘲风瞥了一眼嘴角含笑的孟婆,一拂袖带着江泽消失在奈何桥边。
孟婆任由魂魄与之擦身而过,半晌才转过身,缓步往孟婆亭走去,嘴里轻声叹:
“自古深情多不寿,诚如是。”
江泽的眼前不断浮现方才那青年跳入忘川河水中的决绝身影,心脏跟着阵阵抽痛。那个人是深情之人,那……
“他是爱你的。”耳畔突然传来嘲风的声音。
江泽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写满惊讶与难以置信。
嘲风抚上江泽的脸,手指摩挲他光滑的皮肤,低声道:“你的模样,跟你母亲的很像。”
没等江泽开口询问,嘲风就继续说:“她在你出生那天便离世了。”
“……什、什么?”江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她不是离家出走吗?”
“不。”他摇头。
江泽慢慢消化听到的讯息,突然就有些想笑。
一直以来,他都被蒙在鼓里,父亲也好,那两个哥哥也罢,都对这件事一清二楚,却始终只字不提,只会不断地疏远他冷落他。年少的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是自己不够听话,所以只能窝在角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让他们对自己产生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喜欢。
可终究是无用的,不是吗?
江泽垂着头,眼里忧伤满溢。不,那个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因为他是杀死其挚爱之人的凶手。而自己却顶着一张与他所爱之人有几分相似的脸活在这个世上,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然而实际上江泽想错了,错得彻头彻尾。风水师、鬼师及道士这类人只能算他人命数却无从推算自己。玄学之人知天命,早在妻子分娩前,老人就已经推算出来她与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的命格。那个孩子命中带龙,女人命数脆弱,顶不住这种威压,自然活不成,就算他j.īng_通风水命相也对此束手无策。这是命,天意不可违。
而那个孩子就是江泽。
风水师这个行当若有真本事则会犯五弊,鳏寡孤独残,且忌讳繁多,稍有不慎则折损y-in公。看yá-ng宅可以,y-in宅只要不是逆天的风水局问题也不大,但若是做y-in事就不行。y-inyá-ng转顺生里来死里去,靠的就是自身的福报,福报不够,后辈来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