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连好几天,老板都没有提起“三天抓贼”这件事,仿佛忘得一干二净。或者打从一开始,他就并没有将江泽下的那个承诺当回事。
既然老板都不在意,江泽自然不会主动提起。虽然经历了怪事他打心里犯怵,也深知这家餐厅不宜久留,但他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这一天夜里凌晨两点,员工陆陆续续地离开,江泽绕着餐厅走了两圈检查。餐厅正对面是栋高耸的写字楼,写字楼的前面有一个大型音乐喷泉,只在白天开启,夜间是关闭的,水面如镜,映出漆黑的夜幕与写字楼中星星点点的灯光。
确认无误后江泽正要把门关上,就看到有两个人往这边走来。
那是个莫约二十岁的青年,身形颀长挺拔,穿一身黑色便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待他走近时江泽才发现这是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人,但却透出不可名状的怪异之感。
没错,就是怪异感。
这男人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五官挑不出任何瑕疵,按理说应是相当惊艳的人物,却能轻易藏匿于人海,让路人一眼略过仍不自知。
他牵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那个孩子长相j.īng_致,他舔着手里的木奉木奉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正对着他们发呆的江泽,像极了一只野兽看到了它期待已久的猎物。
男孩嗤笑了一声,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
“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下班了。”江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略带歉意地说。
“那么早就打烊?何谈做生意?”男孩讽刺地说。
对于客人的刁难江泽早已见怪不怪了,他装作没听见男孩话语中的嘲讽,耐着x_ing子回答:“已经夜里两点了。”
站在旁边的青年始终不发一言,他只是神情淡漠地盯着江泽的脸,良久才牵住男孩的手,道:“走吧。”
那声音低沉喑哑,仿若拨开层层云雾,来自遥远的亘古,让人如沐ch.un风。江泽不禁愣了愣,心间蓦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似喜似悲,缠绵悱恻。
他奇怪地挠了挠头,再抬起头时,眼前早已没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怪人。”他嘀咕了一声,然后关上餐厅的门。
江泽本以为那两个奇怪的客人不会再出现了,结果没成想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那两个人在每天午夜十二点,都会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
就读于本市师大,一直在这做兼职的小赵神秘兮兮地把路过的江泽拉到一边,他用餐盘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压低了声音说:“江哥,给你说个事……”
“你说。”江泽把刚掏出来的打火机塞回口袋里。
“我觉得……坐最里面靠窗地方的那俩人,有些不对劲。”小赵一脸凝重,一改平r.ì里嬉皮笑脸的模样。
江泽眼神一冷:“怎么说?”
“那小孩太能吃了!”小赵摆出心力j_iao瘁的表情,“我已经送了三只烤鸭了,现在要去送第四个,我还想着学习呢!”
江泽踢了小赵一脚,笑骂他嘴贫,随后抽走他手里的托盘,推开他堵住路的身子:“起开,学习去,我给他们送!”
“哈哈哈谢谢江哥江哥最帅!”小赵顿时喜笑颜开,一溜烟跑进了员工休息室,也不知道他是去学习还是玩手机。
江泽摇了摇头,他是没上过大学,这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件憾事。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不喜欢上学,高中没毕业就早早出来找工作谋生了,也没什么本事,干个不算体面的安保工作。老家里的侄子倒是个会学习的小孩,家里人对他期望值都很高,平r.ì里傲得不行。自己偶尔回趟老家就要遭个小孩嫌弃,也真是讨人嫌。
走进厨房,主厨老陈还在忙乎着,江泽接过主厨助手递过来的刚出炉的烤鸭,刚要出去,就听老陈抱怨了一句:“小江啊,怎么又你来的,小赵那孩子又跑去偷懒了啊。”
江泽无奈地笑笑:“他学习去了,毕竟学业为重。”
“听他说得好听,指不定躲哪偷偷打游戏呢。”老陈叹了口气,“你太惯着他了。”
江泽不置可否。
穿过餐厅,江泽朝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走去。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他觉得那附近的空气都不太一样,好似凝固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四周除了那两个奇怪的人,没有其他的客人。
江泽有点紧张,这紧张来得莫名其妙,他不解自己为何送个饭都还紧张上了。
他放缓步伐,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乱。已经看到那两个人了,一身黑的男人此刻背对着他,江泽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以及放在桌面上骨节分明且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
那个长相j.īng_致的孩子赤手抓着烤鸭,大口大口地撕咬着,金黄色的油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去。有一瞬间江泽误以为男孩啃的不是鸭脖,而是自己脆弱的脖子,想到这江泽不寒而栗,后背跟着冒了一层冷汗。
他战战兢兢地凑近那张桌子,脚停在距离餐桌一米远的地方,伸长了手臂把热腾腾的烤鸭小心地放到桌子上,期间双脚就像粘在了原地似的竟没靠近分毫。
放好烤鸭后,江泽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刚想撤开就被那个一直沉默不语地坐在旁边的神秘男人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