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却似是不在乎怡安的目光,对她轻佻地笑笑,继续说:
“秦小姐,你有什么倾诉的话语要对我们主人讲,现在可是好时候哟!”
“玉凤,你怎么这样取笑怡安呢?”郑娴打住玉凤的话。
“没事的,玉凤姐说得没错,”怡安一改往日在郑娴面前的慌乱不安,镇静从容地说道:“我一直想感谢郑小姐您对我和雪莲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并帮我打听爹爹的下落,我心存感激,只苦于没有机会报答。今日,我也正好利用这次与您一起吃晚饭的机会来借花献佛,感谢郑小姐您还有玉凤姐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先敬郑小姐您!”怡安说着双手把酒盅举到郑娴面前。
郑娴笑着接过酒盅,说:
“怡安,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于心上。”
怡安又斟满另一酒盅,拿着酒转身对玉凤说道:
“玉凤姐,我也敬你!”
“秦小姐你要谢的人不是我,我未帮你做过什么事!”
“玉凤姐你帮我的,我心里记得,请!”
“玉凤你不要推辞,怡安敬你,你就满饮了吧!”
“是。”
玉凤这才伸手接过,喝干后,便借故出去了。
怡安与郑娴面对面坐着,一起动筷。怡安对刚才玉凤的话,并没有气恼,也没有欣喜,反而使她更加冷静清醒,她想着与郑娴这样一起坐下来吃饭,可能只有这一次,她要将这份美好永存心中。
因为看得更清楚了,她的心也坦然多了,郑娴问长问短,她也从容应答,在轻松愉快中,她们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
次日中午,怡安要去外面街上,玉凤听了也跟她出来了。
怡安到街上来是想散散心,还因为她爹就在这戎州边境,她有些待不住了。
这戎州是大唐偏远所在,在这里的边境上唐军与南诏军对峙摩擦、起冲突已经有好几年了。
南诏国在大唐国土的西南面,长期以来它是臣服于大唐的,可是后来两国之间产生矛盾,再加上强大的吐蕃对大唐的不断侵犯和对南诏的胁迫,促使两国的关系更加复杂。
大唐和南诏双方在战事紧张时,常常停市,禁止互通贸易,而当两国关系缓和时,又重新开市,允许互换物品,进行贸易。
这小镇上现在流落了很多难民,街道两旁的店铺很多,但是物品很贵,进行买卖的人也少,有些店肆都已停张了。
“这里没有益州城那里的热闹繁华。”怡安边走边想着时见前面街道上,踉踉跄跄走来一男一女。
男的约在三十左右,穿着破烂的兵服,手拄着一根长棍,一踮一踮地走来,他的一只腿的裤脚被高高扎束起,显而易见他已失去了一条腿。男子身旁的另一老妇人,神情倦怠,头发花白,脸色苍黄,体型却高大稍胖,穿着与男子不太相同的兵服。
两人互相搀扶着,他们脸上似乎都透着一丝轻松的神色,虽然在忙忙地赶路,可是身体的拖累使他们看上去行路颇为艰难,怡安心中不忍,走过去说:
“阿婆,你们都累成这样还在赶路,身体会吃不消的,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男子和老妇人感激地望了望她,也确实太乏了,听了她的话,两人齐停了下来。
怡安见附近有一茶棚,扶住老妇:
“阿婆,去那边喝点水吧?”
老妇人看着身边的男子道:
“封三郎,我们听这姑娘的话,过去喝口水?”
“唉,好。”封三郎爽快的答应道。
在茶棚的条凳上坐下,怡安给他们要了两碗茶水。
老妇人喝了两口水,说:
“听口音,姑娘你不是这地方的人吧?”
“我到这里来才三四天,我是山东江夏人。”
“哦?老妇我娘家也是江夏的,那你到这儿是探亲?”
“不是,我是来寻找我爹爹的。我爹被发配到这戎州充军了,我到这边军中营地来找他。阿婆,您们二位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从前方营地过来,要回家去!”老妇说。
“阿婆,您这般岁数了也上战场吗?”
“咳!战场虽不上,可离战场也很近哪,一年前官府征兵要打仗,我那老头子得了病来不了,儿子两三年前上战场也阵亡了,孙子还小,体弱的儿媳还要照看孙子,家里再没人了,而我家里穷,又拿不出钱去交官府来免除我们家的兵役,没办法,我替我老头子来了,在后方给兵士们做饭。现在身体实在支持不住了,他们才放我回家,正好封三郎在前方受了伤要回家去,我们两个在路上相识,便一起搭伴行走,也好有个照应。姑娘,现在这边境上正军情紧张,战事常不停,你来这儿也太危险了,再说你爹在哪一处充军,你可打听清楚了?”
“我还不清楚爹在哪处军营,有人会帮我打听的,要是打听不到,我会到每一处去找的。”
“这样也太难了,你叫什么?我从营地上过来,那些打仗的兵士们很多都认识我,到时你到那边过去,跟他们把我一说,他们也许就会帮你的。”
“我姓秦,叫怡安。”
“怡安?你姓秦?”老妇吃惊道。
“是的,阿婆。”
“那你爹可叫秦大椽?”
怡安惊疑道:
“您如何得知?您是……?”
“怡安,我是你姑母啊!你小时候我见过你几次,现在你长这么大了!”
“真的是姑母吗?……”怡安吃惊地同时又欣喜道。
“我的侄儿,我真的是你亲姑母啊!”秦大娘老泪纵横,说:“没想到我那可怜的兄弟,你的爹被充军到这里来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