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娘:“为这几位年轻的客人上茶吧。”
奴仆像是个哑仆,从头到尾都不应声,只是俯首弯腰,转过身奉上了甘香如兰的四杯茶。
墨冥无:“单单闻着就觉着是好茶。”
如意娘:“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此地民间茶饮向来与葱、姜、枣、橘皮、茱萸等一起滚煮百沸而饮用,如意认为甚是可惜,仅用将沸未沸之水在白底瓷杯中冲泡茶叶,如此一来,反而最是清香、甘甜、鲜爽。”
众人听闻后皆忍不住捧起茶杯,细看杯中翠芽碧水,将杯送至鼻端,深深吸一口茶香,顿觉清新舒神,细细品尝,果然清香、甘甜、鲜爽。一口茶饮罢,唇齿留香,幽而不冽。
众人齐叹:“好茶!”
如意娘唤仆人去屋里重取了一把百年杉木琴来:“方才若是知晓诸位来此,我不该奏那《越人歌》害诸位也悲情了。为了表示歉意,请允许我再奏一首《塞下曲》。”
众人:“请!”
琴声响起,众人仿佛眼前金戈铁马、烽火连天,顿觉豪情万丈。一曲终,无人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亭子里,感受内心深处的悸动。
如意娘先开口了:“还没有问清诸位的来意,难道就是来喝一杯茶听一首曲子么?”
墨冥无答:“我们是从临安城过来的,我姓墨,另外两位公子是我至交好友。随行的姑娘是星湖镇的夏姑娘。我们想要打听一下萧家庄的事情。”
如意娘皱眉:“恐怕诸位找错了人,我并不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如今萧家庄也不复存在。”
墨冥无:“若是引起了如意娘不愉快的回忆,在下深感歉意。只不过,夏姑娘家里的老仆人因为告知了我们萧家庄的事情昨夜惨遭暗算差一点殒命,我们怀疑,当年的凶手已经找上了门来,想要赶尽杀绝。如意娘也是当年惨案的极少数关联人,很难独善其身。还望告知我们详情,也好帮我们早日抓到凶手。”
如意娘低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不决。
墨冥无也没有催促,只是捧起茶杯欲要再喝口茶,却被坐在一旁的风凌泽抓住了手腕:“茶已凉,不要多喝。”
墨冥无看了他一眼,放下了白瓷茶杯。
“我都忘了换上热茶,怠慢了。”如意娘示意哑仆进屋去泡新茶,然后坐下,“当年,明轩弟弟出事的时候,我爹开的酒楼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爹娘也被烧伤,于是我百般祈求夫君准我回娘家一阵子照顾我重伤的爹娘,夫君终于同意后派人送我回临源乡。我回临源乡住了两个多月后,临安城传来消息说夫君为了替明轩报仇离家出走,已经失踪一个月。我心急如焚,慌忙赶回临安城去探消息,谁知……谁知竟然人去楼空!萧家庄空无一人!”
梵童子一脸讶异:“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搬走了?都不等大公子回来?”
如意娘神色凝重,答道:“我也觉得奇怪,夫君也没给我留下休书,没有告知我去留。我也没办法,只能回了娘家,一面是照顾父母,一面花钱找人打听萧家的下落。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的双亲已经离世,如今只剩我一个人苟活于世,也是因我心里想着,万一夫君还没死呢?日思夜想,等着夫君回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说着说着,如意娘掩面而泣:“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诸位请自便。”
说罢便走出了亭子。
梵童子喊道:“没关系,我们自便!”又转过头问墨冥无:“你怎么回事啊?想事情想出神了?”
墨冥无站起身来,往亭子周围查探一番后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梵童子也站起来道:“什么怎么样?反正现在是这柳如意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凶手不会找上她也说不定啊?你说对不对?”
墨冥无走到夏幼薇跟前,问道:“你没事吧?”
夏幼薇看起来脸色有点发白,眼神稍稍有点迷离:“冥无哥哥,我怎么有点……”
墨冥无扶住她肩膀道:“你别动!”
“怎么了?”梵童子凑过来问,“她是不是太累了?怎么脸色不太好?”
墨冥无看着他说:“你保护她,我们去屋里看看。”
“啊?哦。交给我吧。”
墨冥无朝风凌泽使了个眼色,两人身轻如燕飞过长廊,跃上二楼楼台,将身形隐在窗棂后。
“咚咚咚……咚咚咚……”屋里没有说话声,只有微小的敲打声。墨冥无退后一小步,背部紧贴在风凌泽胸前,然后不动声色地点燃一张匿身符掩盖了两人的气息。
“咚咚咚……咚咚咚……”静候了一两息,屋内仍旧没有说话声,只有敲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