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饭菜下肚,饭桌上的气氛逐渐浓烈起来,聂锐宁搓了搓发红的脸颊,身体开始有点飘,之前一直按兵不动的胡董慢慢站起身,“还没请教这位小哥的名字?”却是冲着聂锐宁去的。
聂锐宁赶紧端起杯子,“胡董客气了,我姓聂,聂锐宁,我敬胡董一杯。”
说完仰头便灌,胡董握着杯子没动,脸上笑意却深,“小伙子不错啊!今天咱们头回见面,这样吧,咱也来个见面礼——我给你出个谜语,猜对了,我喝三杯,猜不对,你喝三杯,如何?”
桌上其余四人开始窃窃私语笑起来,沈彦微微皱眉,这胡董酒桌上灌酒的花招多是出了名的,灌倒正主不合礼数,灌倒聂锐宁却是名正言顺,沈彦正想出言阻止,却见聂锐宁豪爽一笑,“胡董真是性情中人,那今天我就陪您尽尽兴。”
胡董大笑,“好,那我出题了,你看好——”
众人抬起头,不知道老头子要搞什么名堂,只见胡董左手端着酒杯,右手么指收起,其余四指弯曲,冲聂锐宁笑眯眯道,“听说沈少是从加拿大回来的,小伙子跟在沈少身边,英语肯定不差,来,我这个手势,打一个英语单词,你来猜猜?”
聂锐宁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娘,大叔你玩什么不好玩英语还不如扒了我的皮!不过他如今好歹也代表着公司的脸面,不能表现得太过草包,于是便望着胡董那四根颤巍巍的鸡爪子故作沉思,半晌没吭气。胡董见他答不出,立刻面有得色地笑道,“弯的四根指头,自然是弯的four,wonderful!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喝酒喝酒!!”
聂锐宁的脸瞬间黑了一半。
囧归囧,聂锐宁向来愿赌服输,只见他毫不含糊地端起酒杯,仰头就灌了三杯。
胡董初战告捷一时玩心大起,他常年厮混酒桌,骗人的招数那是一套一套的,聂锐宁初出茅庐哪里斗得过这老狐狸,没过几轮就糊里糊涂地喝了十来杯白酒,偏偏他个性好强不肯服输,胡董这厢灌得兴起哪肯罢休,提起酒又要往他杯子里倒,却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挡住了。
“胡董,”沈彦站起身,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平静。“如果他是您儿子,您不会让他这么喝。”
在生意场上这么说话算是相当失礼了,胡董没料到沈彦如此直接,停在半空中的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聂锐宁闷不吭声地被灌了好多酒,脸色早就发白了,见场面尴尬立马强笑着站起来打圆场,“……不要紧的……胡董难得今天高兴……”
未尽的句子被沈彦回头看他的眼神悉数逼回了肚子。
聂锐宁呆呆地望着那无比熟悉的眼神半天回不过神来,于是他想,他是真的喝醉了。
29.同栖夜
胡董毕竟是老江湖,见桌上风云突变,立刻顺水推舟打着哈哈道,“哎呀呀,都怪我,人老了容易犯糊涂啊!沈先生我自罚一杯,你们远道而来也累坏了,等下我让司机开车送你们回酒店,生意的事情明天再谈?”
聂锐宁没想到胡董竟然先给了个台阶下,旁边沈彦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只顺势接过话头淡淡道,“那就麻烦您了。”
等到两人被胡董派来的车送回酒店,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的事。聂锐宁一进房间就栽倒在床睡了个天昏地暗,沈彦虽然酒量不俗,多少也有些头晕脑涨,胡董手下的人将两人各自送回房间便离开了,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了晚上。
聂锐宁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浑身酒气,他之前胡乱趴在床上睡着了,连身上的衬衫也未及脱下,如今正皱巴巴的揉成一团,显然没办法再穿出门见人。他抬腕看看表,时针恰好指向七,他索性将衬衫长裤一股脑脱掉,光着身体走进了浴室。
拧开花洒龙头,冰凉的水猛地喷洒而出,聂锐宁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赶紧跳开,他手忙脚乱地扑上去关水龙头,偏偏那水龙头抽风似的死也拧不上,等到好不容易费力堵住花洒,全身已经湿透了,聂锐宁气得抓狂,抓起浴巾往腰间一裹,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正是晚饭时分,值班的楼道服务员不知道躲到哪里摸鱼去了,走廊里空无一人。聂锐宁即使再彪悍也没勇气以眼下这幅造型在酒店里四处裸奔,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只得认命往回走,回到房间门口他瞬间又傻了眼——自家那扇褐色的厚重门板,正关得严严实实的。
他刚才急着冲出来找人,又没有拿房卡,眼下房门不小心关上了,难道要他站在走廊COS大卫半裸雕像吗?聂锐宁瞪着房间门板几乎要将它烧出个洞,犹豫再三,终于磨磨蹭蹭走到隔壁房间门前。
下午被胡董的手下送进房前他还没有神智全失,尽管晕得天旋地转,沈彦的房间号还是勉强记住了的。聂锐宁站在沈彦门口内心天人交战,敲还是不敲,这是个问题。
走廊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高跟鞋声和女人嬉笑声,料想是其他房间的客人吃完饭陆续回来了。聂锐宁一下子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咚咚咚用力敲起了沈彦的房门。
“哪位?”房间里传出的嗓音低沉微哑,估计也是刚刚睡醒,聂锐宁连忙提高嗓门应道,“沈先生,不好意思打搅了,你还在休息吗?”
房间里静了静,然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聂锐宁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急得直冒汗,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沈彦上身一件灰色条纹衬衫,估计也是匆匆套上,领口的几颗扣子还没系,露出大片白皙皮肤。他一边单手系着领扣一边盯着聂锐宁狼狈的样子皱眉,“怎么弄得这么湿?”
“浴室的水龙头坏了……”聂锐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想解释,沈彦将他一把拽进房间,又随手合上了门。
“进来再说,会感冒。”
之前站在走廊不觉得,如今两人面对面杵在同一个房间,聂锐宁才明白了丢脸两个字怎么写。
一位是衣冠楚楚,已经系上了所有领扣衬衫笔挺怎么看怎么精英的未来少董大人;一位是狼狈不堪,浑身湿淋淋裹着一条浴巾怎么看怎么像刚被人蹂躏过的炮灰小跟班同学。
聂锐宁恨不得仰天长啸——七佾风流,你敢不敢更狗血一点?!
沈彦显然并没有听见聂锐宁内心奔腾着两条宽面条泪的呐喊,他拿起空调遥控板将温度调高了几度,转头冲聂锐宁道,“先去洗澡——你的衣服都在房间里吧,门被反锁了?”
聂锐宁尴尬地点点头,这么个造型跑到隔壁来求助,猜不出原因还真见鬼了。沈彦走进浴室卷起袖子拧开花洒龙头,他伸手试了试水温,“可以了。我去打电话叫服务员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