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清言细嫩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写的是清心诀的咒文。
是有些效用。
好歹这小姑娘醒了。
只是看着神色,还是虚得很。
她倒了杯清水,扶着人起来,小姑娘摇摇头,想到兴许是没力气,她把水杯递到小姑娘嘴边。
清言缩着脖子。
态度很明显,清言不是很想喝水。
夙泫有点头疼。
她叹口气,食指蘸着水,抹在小姑娘干裂的唇上。
脸色仍旧苍白,不过看着比先前,好看点。
等她再用食指抵着清言的唇时,她的指尖杵着热气,那是清言口腔里的热度,因为高烧,比寻常时候更热。还有清言舌尖上的温度。
“渴?”
夙泫问道。
心里嘀咕这孩子先前递水给她怎么不喝。
她见清言点头,就又把水递过去。
然后又不喝了。
……这死小孩。简直是在戏弄自己!
她有点气闷地拿了杯子把水喝光,回头发现清言靠着自己,眼眸阖着。
略略- shi -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
她低头,唇小心翼翼地触了下小姑娘的额头。
退烧了。
“真不叫人省心。”
琢磨着等人醒了,就启程返回- yin -阳家。
她发起了呆,因为无事可做。
清言的相貌确实无可挑剔,常年修行木系- yin -阳术让清言平日里举止多了几分空灵。
安静下来的小姑娘,像个精致的偶人。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虞清言的时候。
个头比现在小多了,也是一言不发。
你来自蜀地,你的父母也是蜀地人,你要是知道了,你会怎么想。
巫族已经覆灭,你又会怎么办,清言……
清言?
是什么人,在呼唤她,如此熟悉。
虞清言睁眼,她的周围是点燃了的蜡烛,着了少司命的常服,戴着面纱。
始终有一个声音,落在她的心底。
听起来,似乎就在附近,细听又觉得缥缈极了。
蜡烛是照着五方八卦九宫的规格来摆放的。
她此时对着坎位,坐得端正。
水在北方坎位,天一生水,子属坎位。
蜡烛摆得如此整齐,她坐稳只怕稍稍坐岔了位置。
- yin -阳之术,不论威力大小,施展皆有其形。
而形的产生,则需要介质。
- yin -阳家五行长老,以及其之上,他们的身体便是能成为- yin -阳术的介质。
所以,长老们能够轻易施展出- yin -阳术,只需要捻诀结印。
有天赋的弟子,也是能够施展,只是弟子的体质往往不如长老,释出来的- yin -阳术也不能与长老相媲美。
清言端坐着,回想以前修习- yin -阳术,旁人教导的内容,而那个声音,又是传了过来。
她知道的,自己现在是在梦中。
但是这梦中的一切,她不敢肯定是假的,又不能确定是真的。
否则她不会在这里,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她在这里不会被限制了自由。
她更在意的是,她这个梦境,一直存在。
从她到- yin -阳家,记事开始。
而且,原先这里,并没有蜡烛。
有的只是,长草萋萋。
她忘记了,曾经长在这里的是什么。
等她慢慢长大,这里出现了九宫八卦,再有的,是这些环绕着她的白烛。
还有萦绕在那些白烛之外的紫色雾气。
那些雾气附着在白烛的焰尖上,烛焰欢腾地跳跃,像是在迎接归来的伙伴。
她起身往前一步抬手,想触碰那些雾气。
仿佛是触及到了什么,她有点头晕目眩,原本稳当的脚步,也开始摇晃。
她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很多,而这些秘密,多是归功于- yin -阳家。
比如她究竟是谁。她年纪轻轻就成为少司命,这又是为什么。
前任长老刻意让位,东皇阁下的举荐,月神大人力排众议。
还有,她为什么不能说话。
她对夙泫说了谎,但也只是说了一半。
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修炼了所谓的禁术九宫移魂术?
还是因为木系- yin -阳术年久失传无人指导出错?
她现在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很多时候都不能准确的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声道没有受到损伤。
只是某天醒来的时候不能出声。
第一天的时候,她拼了命地想说出话,得到的结果是她痛得晕了过去,再醒来,后脑像是被金针刺入过要- xue -,心口也是一呼吸就疼痛不已。
她的态度就变得,随遇而安。
她本身就少与人交谈,能不能说话也不碍事。
忧心的,不过是想着夙泫因为这样会与自己有了点距离。
而事实是,夙泫能猜中她想表达的大致意思。
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夙泫对她多了一份照顾,多了一份小心。
她发现,她的夙泫姐姐是在揣测她的意思,做任何事情都在慢慢地照着她的喜好来。
是喜还是忧呢?
大概,从自己内心来说,喜是多过忧的吧。
她难以寻找那些让自己思虑的事情的线索。
只有待在那个看似冷冽肃杀的女子身边,才算略略安定。
夙泫离开,要去墨家的消息,她是一早就知道的,夙泫喝醉的那天,她本是打算表明心意,或者夙泫醉成那样,趁乱做一些让夙泫以后都不能抹开自己的事,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