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by 濯炎【完结】(19)

2019-03-25  作者|标签:


本文是一篇以“虐”为起始,披着家国天下的狼皮,实则狗血乱撒有肉有泪的狗血苏文!
琳琅王:老子要做正室!
聂将军:敝人很死心眼。
摄政王:本王心有苦衷
海青皇:朕负责打酱油……

某炎表示:要把小三扶正,不是件容易的事呐——


1、伏臣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阿嚏!”
  微红的鼻头吸了吸,纤细的手带着病态的苍白,在寒风的凛冽下忍不住瑟缩着肩颈拢了拢披在肩上的白狐裘袍。
  北国的风,北国的雪,北国的山色。天地间银装素裹,再不是记忆中的春红柳绿,唯一相同的是那同样湛蓝的天空。
  “将军,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在雪地里站了太久,久到身体都开始微微发僵的一名壮硕汉子举步来到白袍男子身后,小声的提醒。
  他的脸色平静,可眉宇间却带着无法抚平的痛苦与无奈。
  回头的时候愣了愣,随即露出虎牙,回以笑容。
  “原来是严副将。不,今后该称严将军了。”纤细的手腕摸了摸鼻子,越过严将军宽厚的肩,看向他身后。
  整齐的军装,整齐的队伍。那迎风而展的战旗,临空飞扬的金龙张牙舞爪。对上那双龙眼,总觉得其中带着一份讽刺与嬉笑。
  他,是不会来的。自己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
  对着严将军点了点头,嘴角始终噙着那份淡淡的笑容:“也该是时候了,那么,将军就送到这里吧。”
  视线缓缓扫过严武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扫过招展的金黄旗帜,最后远眺那不知名的某处。在风中挺立的身影沉默了片刻,毅然转身。
  一步。
  整齐的金戈落地之声。
  二步。
  整齐的脚步挪移之声。
  三步。
  “尔汉之身,家国吾守!”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誓词,是他初上战场时,背水一战时所言之词。此后,也成为了他聂家军每人必记的誓词。
  嘹亮的声音响彻天际,那是数千名将士整齐划一的声音,震撼了苍穹,也让离去的男子停下脚步。
  没有回头,那背脊在风里更显直挺。明明是纤弱的背影,明明连步伐都有些微跛,可所有人眼中,包括此时单膝跪地的严武眼里,他,都是足以让他们心甘诚服,跪拜相送的人。
  抬头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严武脸上的平静终于被酸涩微红的双眼打破。
  “恭送将军!”
  几乎是嘶声力竭的带头喊出这一句。身后,随之响起千人的迎合。
  “——恭送将军!”
  他们的战神,海青国的神话,无敌将军——聂远之。
  为了海青国,将军失去了父亲。为了皇帝,
  将军失去了所谓的家。为了百姓,将军放下灭门之痛,再次远赴边关征战。
  十年如一日,将军无怨无悔。他麾下的聂家军,所向无敌。即便失去了一条腿,他也始终含笑面对。
  可这样的将军换来了什么?
  一场阴谋,一纸合约,一份冷情。
摄政王的一句话,海青再无无敌将军,只有一位独身前往北国蛮邦作为交换之物的“聂公子”。
  “严武。”
  清亮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依旧是背对着众人,不曾回头。
  “属下在。”
  反射性的应声,直到对方笑着指点,才明白自己现在已不再是他的属下。然而严武无悔,即便这里的人混入了摄政王的耳目,他也不悔。
  或许这一声,是他最后自称将军的属下了。
  “严将军,你折煞在下了。”
  聂远之摇了摇头,侧过半身。他喝出一口热气,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
  目光在严武身上落定前,已经将他身后整齐跪立的将士们尽收眼底。这些,都曾经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海青将领,是他聂远之的好兄弟。
  “将军快起,兄弟们也都快起来吧。海青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他眼神坚定,在他的眼神下,不容置疑的威势依然存在。严武站了起来,他身后的将士们也纷纷站了起来。
  而在他们站起身后,却震惊看到了另外一幕。
  “将军!”
  严武刚跨出一步,却生生顿住再难前行。
  北风飘雪之中,那一身白袍披着狐裘的男子对着千名前来相送的海青将士及严武,撩起了膝袍,单膝点地跪了下去。
  严武知道,他们将军的脚有伤。严武也知道,摄政王早就赦免了将军面圣时的跪拜之礼。他们的将军,在伤及腿后,便再也没有跪拜过任何人。
  “远之有负海青,愧对圣上。如今唯有前往北国,以尽臣责,以报皇恩。今后,海青便有劳各位执戊守了。”
  没有人阻止,没有人上前。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将军比任何人都固执。
  聂远之缓缓叩首一拜,直起腰又道:“今西有平夷南有第戎,沙场湮灭儿郎血。但我相信我海青的将士,无论面对何种险境都不会退让。为了家中的妻女,也为了海青百姓的安危。祭已逝的弟兄与所有为海青戎马一身的忠魂!”
  语毕,聂远之再次弯腰,俯身一拜。
  直腰之际,脸上
  不复刚才的肃然,而是恢复了一贯的温暖笑意。只是那温柔下的苦涩与决然,又有何人知。
  “最后这一拜,是为敬我海青摄政王。如没有他,我聂远之依然是个逆臣贼子。如没有他,我聂远之亦不会有今天。”吞下喉头的苦涩,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天佑我海青。”接着,又是一叩首。
  三叩完毕,他缓缓起身。几不可查的踉跄一步,却稳稳的用那受过伤的右膝勉强支撑。
  “各位将士,前头便是北国境内了。远之谢过各位相送。”
  拱手一揖,拉拢肩上的白狐裘袍,转身一步步稳稳的向前走,一步步走出众人的视线。
  远眺前方,虽然已失去了一身武功,可他征战沙场多年,敏锐的直觉依然告诉他。不远处的前方,已经盘踞了大量人马。
  一场离别后,便是一场“相迎”。
  昔日的柔情蜜意随着冷冽的寒风飞逝,誓言犹然在耳,却是物是人非。
  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却执着的坚守着当初对你的承诺。墨彻,当年如不是你,聂远之或许早就死在京城某条不知名的街巷。
  十年了,十年为你而**,为你而征战四方,如今,依然是为你,甘愿远赴北国。只是在此之后,你是否还会记得自己,是否会在往后的岁月里,记得有一个名唤聂远之的男子,曾经为你而疯狂。
  “果然是……太冷了呢。”
  冷到,即使模糊了双眼,却依然感觉不到脸颊上该有滑落的温度。
  蹬车而上,马夫策鞭。
  雪下大了,北国的四季,一年中最为漫长的便是如此的严冬。而常年生居南方的聂远之,想要适应这里的环境,恐怕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日子。
  当年年少轻狂一身武功卓然天成,自是不会惧怕严寒。如今被放他国,背井离乡一身残缺,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聂远之浑身都抑制不住的打着颤。
  “将军,前方就到北国境内了。”
  车夫停下了马车,按照两国协议规定,他只能送到这里了。
  听见车夫的声音,远之抬手撩起马车前的帷幕。刺骨的寒风一下便扑面而来,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
  “有劳老先生一路相送。还有,我不再是将军了,老先生无须多礼。”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递给那汉子。“先生快些回去吧,天寒地冻的,过会儿这雪又该更大了。”
  那老车夫是常年生活在两国边界的住名,对这里的天气也颇为适应。只是若这雪再下
  大雪,恐怕在这恶劣的天气中马儿也将会冻着走不了。
  老车夫心中一阵激动,竟是红了双眼。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淡然的神色,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愤然与痛惜。
  “将军,您在我们心里是永远的将军。我们都不会忘记将军为海青所作的一切。将军,若不嫌弃,就让老奴再送您一程吧!”
  聂远之轻缓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两国协议为先,他便不能违反。否则,莫不是叫北国有了借口,落了口实。再者,他也不能让这位老者再陪自己折腾了。接下来的路,既然注定是他一人面对,那又何须再拖累他人。
  “老先生请回吧,远之也该上路了。”他毅然转身,眼底所见尽是漫天白芒,然而跨出的步伐却坚定的在厚实的雪上烙下整齐的印痕。
  身后,那位赶马的老人依然矗立在雪地中,身旁的马尔打着咯呼出热气,目光与老者一般平视着前方渐行渐远的挺立男子。
  一步又一步,拢紧了披肩搓着冻僵的手。聂远之眯起眼,在风雪中打量着空旷的前方。这北国还真是地与人谐应,他仿佛可以预见,那北国蛮王琳琅瑜将会以何种方式来迎接他这海青来的伏臣。
  又一阵劲风而过,身后突然传来车轮滚滚之声。聂远之一愣,想要回头叹看,却在下一刻突然拔足狂奔。
  “低头!”
  凛冽的风中,那嘶喊的声音隐约可闻。而后,一道白色的身影飞身扑向还未停下的马车。顿时,马儿的嘶鸣声响彻天际,沉重的车身倾倒在雪地中。而赶着马车的老汉,惊悸未定,但见扑在他身上之人渐渐被染红的白衣。
  那天地间唯一的色调,终于染上了另一种美艳妖冶却刺目难耐的色泽。
  “……老先生是否安好?”
  聂远之勾起薄唇,维继着脸上的笑容。他脸色苍白,额头还渗出点点汗水,缓缓起身,扶起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老者。
  “看来这车是无法再用,老先生是否善骑?幸好马匹没事。”
  聂远之不动声色的拉过马儿,接着在老汉怔愣的目光中,将缰绳递进他手中,一拍马儿的背脊,轻声道:“带着你主人往回走,我知道你定不会迷路。”
  那马儿听话的抬步,果真是往回头来时的路走。而那老汉,竟傻傻的被马儿带出几步路,才恍然回神拉住缰绳,站定身子。
  他这才想起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种种,他听见将军的命令,躲过射向他的厉箭;他被将军推开所救,让将军受了伤……
  “将军……”
    “先生莫要再多说了,时辰不早,家中该是等候先生用饭的时辰了呢。”迎风而立,这一次他与老汉面对面,眼神坚定不容置疑:“该自己走的路,便该由自己去走。先生的一番心意,远之心领。不过远之不希望先生因为在下而有任何差池,还望先生见谅。”
  这一刻,老汉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尚未被风雪吹干的泪,老汉翻身上马,再回望一眼,便策马扬鞭。
  远了,更远了,直到消失于视线。
  喟叹一声,聂远之回过身,不出意外的看见出现在地平线上整齐划一的列阵。嘴角的笑带上丝丝冷然,他扬起手握住那被折断的半截箭羽,紧了紧圈住的拳,利落的向外一拔。
  几点艳红落地,印染了苍白大地,犹如雪中红梅,叫人心惊。
  这箭上没有倒钩,只不过,他已不是昔日的身怀绝技的无敌将军,对于泊泊而流的血,他只能任由它们染红了心爱的狐裘披肩。
  一声嘶鸣,马蹄阵阵。
  近了,更近了,直到一双漆黑的皮靴闯入自己眼前。
  失血过多,模糊的视线再次努力集中。这才发现,来着已经到了眼前,已经近了自己的身。
  “啧啧,瞧瞧这是谁?本王要的分明是海青的无敌将军,威震四方的英勇战士。这么个兔儿爷般的病央子,算是海青送来伺候本王给本王提鞋擦背的吗?哈哈哈哈!”
  男人在马上仰天大笑,狂妄不可一世的模样一如他外表的粗犷,周身的霸气浑然天成。这个男人,是天生的王者,也是北国三十六部中唯一遵从的王者——琳琅瑜邪。
  鹰般锐利的眼危险的眯起,他自上而下俯视着眼前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怎么?有替人挡下一箭的勇气,却不敢与本王对视一眼吗?这似乎又与本王所知的无敌将军相去甚远呢。”翻身下马,高大的男人跨出两步便来到聂远之身前,他的视线落在那染血的肩头,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几分。
  “听说无敌将军十岁便熟记海青聂家所有武学典籍,十四岁便在战场立威。如此身怀绝技之人,似乎与本王现在所见又有所不同。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聂远之?”
  轻佻的伸出手,用手中的长鞭抵住聂远之的下颚,带着三分劲力猛地抬起。琳琅瑜邪对上那双带着漠然的褐色眼瞳,突然之间感到心头一跳。他眯起眼,再次细细打量,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的确长得颇为俊俏。
  “说,你到底是何人?”
  没有厉声喝斥,没有强势
  逼迫,只有那天生不容抗拒的威仪。
  聂远之垂下双眸,错开了与之对视的视线。
  “伏臣,远之。”
  他已离开海青,他是聂远之,却也不再是聂远之。从今日起,他不再拥有聂之姓氏,因为聂家忠魂,不会有如他一般的丧家之犬。而他,也不配再姓聂,他不会让琳琅瑜邪的口中,以聂为姓来侮辱聂家人。
  “噢?”琳琅瑜邪挑眉,颇为有趣的看着这明明已经失血过多,却还是倔强逞能的男人。或许就这一点,还与他记忆中的少年颇为相符。
“那么,你的确不是无敌将军了?我若没记错,无敌将军该是叫聂远之,而你说,你叫远之。你不姓聂?”
  “伏臣远之,无所谓姓。北王要的人,确实是伏臣。”
  “此话颇为矛盾,何解?”
  远之只觉得头晕目眩,双唇也开始干涩的厉害。然而这一刻,他不能输,他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认输。所以,他挺直了腰板,依然与琳琅瑜相对而立。
  “昔日海青无敌将军已去,如今在北王面前的,不过是海青送来的区区伏臣,是北王的臣民,臣服与北王。远之斗胆,还望北王不要忘记两国约定,有生之年必与海青结为邦国,互相扶持。若此,实乃两国百姓之福。”
  一番话说下来,即使再坚韧的意志也随着体力的流逝而动摇。黑暗陡然袭来,令远之自嘲的笑起自己。他差点忘了,他不再是聂远之,他早就是个累赘是个武功被废之人,是个被送来北国的伏臣——一个不配拥有姓氏的贱民而已。
 

2、刺痛

  五丁仗剑决云霓,直取天河下帝畿。
  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经历过殊死搏斗,为了各自想要守护的人而抵御外敌。每当海青的无敌战神凯旋,京都的城门上总会站在那位威仪凛然的王者。
  曾经笑说:远之,你是海青的战神,无敌将军。
  曾经温柔:远之,为了我,你一定要回来。
  其实,他想说:聂远之并没有想象中坚强,多少次面对险境,面对死亡。如若没有想到那句温柔的说辞,如若不是为了守护海青。或许他早就垮下,早就成为白骨枯骸长埋边关。
  然而,当温柔成为可怕的刀刃,信任被背叛覆盖,他除了痛,却已经学不会拒绝,更无法去违背。
  “远之,你能守得了海青一时,无法守得一世。为了海青北关三万万百姓,本王恳请你。”
  是啊,三万万的百姓,北关数载安定。他如何能拒绝?他是海青的将军,但不是唯一的将军。然,他却是北国琳琅王唯一要求的聂远之,海青的无敌将军。
  于是梦醒了,心冷了。于是,他与他最后一次在华丽却陌生的摄政王府彻夜长谈。
  他说:让我记住你,至少在北国的冰天雪地中,我还能记住这份暖意。
  那一日,他第一次清醒的看到对方眼底的厌恶。才知道原来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逆臣之子。他墨彻要的,是能为海青上得战场的聂远之,是能任他发泄的聂远之,是为他痴狂不顾一切的聂远之。
  没有人敢在朝堂之上反抗一手遮天的他,即便皇帝也不能。因为,有聂远之,手握海青一半兵马的大将军。
  保卒弃子,面对北国强势的要求,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在那人心里的分量,轻如鸿毛。
  “彻,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个问题其实问的愚蠢,但在注定的离别之际,他不妨给自己一个绝望死心的理由。于是,他得到了,他死心了。
  状似痛苦的眼神,不知如何说出口的回答。可是够了,他想告诉他,或许没有那眼底的淡漠,他会以为他至少曾经有过动容。或许不知道他的性格,他会将这份犹豫当做是思考。
  主动贴合的吻,被卸去的外衫。
  他累了,为了海青,为了墨家天下,他已经乏了。
  最后一次**与放纵,任由他在身上驰骋,与以往一样的没有感情的发泄。可笑可悲亦可怜,直到如今
  才明白,那些以往的意乱情迷,不过是一厢情愿。
  身体在颤抖,肌肤上传来热烫的感觉,喉头逸出自然的**……然而下一刻,猛然一个震颤倏地睁开双眼,那定格在眼底的是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你……”
  “醒了?”琳琅瑜邪停下手上的动作,心中觉得颇为扫兴。眼神滑落,看向远之因为过激动作而再次裂开的肩伤,微微皱起眉头。
  “逆影。”他唤来随身侍卫,“让白大夫过来一下。”
  远之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那最后一刻他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如今在他面前的并非梦境中的人,而他该是已经身在北国。
  身上仅着内衬里衫,胸口大片敞开,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不再撕裂般的痛。听刚才琳琅瑜邪的口气,该是之前已经处理过。
  想到自己的处境与身份,聂远之挣扎撑起身体,想要下榻。
  “你做什么?”
  琳琅瑜邪出手按住聂远之未受伤的另一边肩,阻止他的动作。他挑眉看向对方垂头敛眸的样子,唇边忽而绽放一抹邪笑。
  “想要下榻?看来是精神不错了。既然如此,那咱们继续刚才的事。”
  未等聂远之反应过来,他只觉得整个人由于肩头吃力,一下子被按进了被褥。接着,那床沿边坐着的人忽而一个蹿升,整个人覆上他,撑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怔愣的表情情不自禁的表露,然而下一刻却很快被掩去。他想,琳琅瑜邪的意思,他是明白了。
  前来北国的那刻,他就想过千种万种的可能。据说北国的蛮王琳琅瑜邪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据说其生性残暴,为了合并北国部落屠城亦再所不惜。据说北国散乱的诸多部落,无人不怕琳琅,就连三岁儿童都闻名而哭。还据说,此人男女不忌,极为镌狂。得其心者,即便是十恶不赦仍可重用,若令其不喜,那么下一刻他就能送你下地狱。
  眼神没有挣扎,也没有动摇。即使他感觉到身上的衣衫被扯开,他看见那狂肆的眼神带着冰冷讥讽,而火热的唇却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胸口上烙下痕迹。
  殷红入口,辗转细品。舌尖挑逗,吸允啃咬。
  微微的刺痛,还有身体本能而起的颤抖。聂远之的眼神依然淡定,只是他无法控制这具早就被发掘殆尽的身体给出相迎的回应。
  他知道,这或许只是个开始。
    
  “呵呵呵,现在我有点相信你是聂大将军了。”放开被他**得红肿的可爱凸-起,留恋般的再次用舌面舔刷过小巧的红殷,邪肆的笑看身下的男人。唇角的笑意加深,琳琅瑜邪的双手不安分的抚摸过聂远之的腰身,在其侧腰最柔弱的部分捏了捏。看见对方又是一阵轻颤避让,眼底的冰冷又重了几分。
  “听说海青的大将军‘战功彪炳’,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想必墨彻将你送来北国给本王,心底该是不情愿的很吧?毕竟这样一个内外皆善战、能战的将军,可是宝贝啊。”
  赤-裸-裸的讽刺,即使口吻只是纯粹的陈述,也足够令人羞愤不已。然而回应琳琅瑜邪的,依然是聂远之平淡的表情,还有那卑微的模样。
  不由蹙起眉,这与他预计的似乎不太一样。难道是自己用错了方法?
  目光瞥向几乎裸-露上半身的男人,最后视线停留在他一对锁骨间狰狞的伤口上。
  “这是怎么回事?”轻柔的抚过那凹凸不平的交错疤痕,可怕的疤痕几乎覆盖了他整个锁骨部分,在聂远之白皙的皮肤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可怕痕迹。
  “伤。”一直闭口不言的聂远之在琳琅瑜邪强势的目光下,良久才答出一个字。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能够忍受侮辱,但却不想被人重新揭开这段足够让他痛不欲生的过往。
  “本王知道这是伤,本王不是瞎子。”聂远之的回答显然让琳琅瑜邪十分不满。
  琳琅瑜邪是什么人?这个世上,武功能出其右的人不出五位。利用深厚的功力,只消稍稍一探他便能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否有武功。
  脉象绪乱,真气四散,丹田受损,经脉皆阻。
  “好,当真是好!”琳琅瑜邪突然发起狠来,说变脸就变脸,笑得狰狞:“我的人也有人敢动,很是好!”一把捏住聂远之的下颚,令其无法躲避的与自己对视:“说,武功是被谁所废?”
  心中怔愣,然随后却露出一抹笑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琳琅瑜邪面前笑,却让琳琅瑜邪永生难忘。这一刻的聂远之,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一分怅然二分落寂,三分痛楚四分无奈,然在最终,却统统化为了淡然。仿佛这个世间,他本不该挂记太多,也无可令他记挂之事。
  “若我说是我自己,你待如何?”
  舍弃卑微的自称,舍弃虚伪的敬畏。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情,是属于
  聂远之的本性。然而,可悲可笑唯有他自己清楚,是为了什么,他才将这份傲然再次展现,是为了谁他甘愿成为琳琅瑜邪眼中的特殊,只为令其转移目标。
  “你自己?”
  琳琅瑜邪从惊讶中回神,抚平被撩拨起涟漪的心湖,复又紧蹙双眉,显然是不信聂远之的话。
 “为何要这么做?”捏住聂远之的双颊,他不容置疑的命令:“看着本王的眼睛回答,不许欺骗本王。”
 “哎……”一声喟叹,聂远之抬手未伤肩膀的那只手,试图令琳琅瑜邪松开双手:“这样让我如何说?”
 被捏着双颊,他的话无法说得顺畅。于是,琳琅瑜邪松开了手,只是压在在他身上的身体却未移动分毫。
  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聂远之不卑不亢的回答:“废去武功的理由很简单,我想琳琅王一定能猜到。既然要来北国,那么有没有武功又有何关系?或许,没有武功才合您的心意不是吗?”
  一个被送来敌国作为交换质子的将军,不该有的东西,就不应保有。这无论对海青还是对北国,都是必须的。
  “哼!”
  原以为会听见对方表示满意的话,可聂远之却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么一声冷哼。接着,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刺痛,长发被人一把拽起,强劲的力道迫使他扬起下颚,纤细的脖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高高扬起。
  困难的对视琳琅瑜邪,震惊的看着他低下头,接着脖子上一阵疼痛。
  “果然是小人作为。我北国,从来不会忌惮被送来抵物的区区质子。若能在本王面前刺杀本王,若能在本王的辖地掀起风浪,那也要有这个本事!若真如此,那便是本王不配做王,不配一统北域,本王便是该死。恐怕是海青皇帝还有那墨彻,怕你来此之后有朝一日会报复反叛,才会将你逼得自废武功吧?”
  这本是试探,琳琅瑜邪不愧是北国雄主,今日聂远之算是真正了解到。这位霸主不仅武功卓然,心机城府更是深不可测。
  若非自己早一步佯装垂眸,若非自己本就无法抑制寒冷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那么此刻,再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也会在他刚才那不经意的揣测间令其窥得心绪。
  唇角隐没了笑意,眼底闪过悲寂。他想到墨彻,想到那日他来将军府邸,在那片温柔后可怕的深意,想到他用无奈与怜惜,就为换得自己心甘情愿的一句承诺。
  墨彻
  啊墨彻,明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所以才将家国天下摆放在自己眼前,在自己临走之前,谈及海青的将来。
  ——远之,你只能是海青的无敌将军。
  那么,如何才能只能是海青的无敌将军?在你将聂远之换取那些大义以后……
  ——远之,你是最利的宝剑,是海青最强的利器。
  所以,当这样的利器不再属于海青,那么只有让当初的宝剑不再锋利……
  他懂了,他终于明白了。
  于是,他如了他的愿,他在他面前自废武功,在他面前洞穿了自己的双肩锁骨。这辈子,他再也无法使剑。
  ——臣既不能再成海青利器,便如此残剑,寸铁断尽!
  他不怪墨彻,身居高位,墨彻的选择是为了海青,是为了他们墨家天下。这个世间太过炎凉,世间冷暖他已诸数看尽。争权夺利,他知道身为皇族的他们该做的选择。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想大笑,如果可以,他真想让墨彻听听琳琅的这番话,看看墨彻的表情。
  原来,这个世间还有如此狂妄的人。然,琳琅的这份狂妄,此刻却深深刻入聂远之的心,令其动容。
  “怎么?被本王说对了?所以不说话?”
  “琳琅王多虑,不过是觉得您的话有几分意思,可惜却猜错了。远之早就说过,聂远之才是海青的将军,而在您面前的是远之,既不为将军,那留着武功又有何用?难不成以琳琅王的才智武功,还需要个异国送来的质子为其出力不成?呵呵,您当然不会,而聂远之也不想啊。”
  他是知道的,这番话一出口或许会引来对方滔天怒火,甚至更可怕的屈辱。但是,他别无选择。
  果然……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远之。你的意思,你是因为要来我北国才故意废了这身武功?好。既然如此,本王也无需怜香惜玉!只怕你这副残破不堪的身子,受不住本王的需索。到时再哭喊求饶,本王可不会心软。”笑得阴冷,琳琅瑜邪眯起双眼,低下头,额间的长发垂落在聂远之苍白的脸上,黑与白瞬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带起几分迷乱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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