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下了马,去了洪罗王一直包场的那座楼,夺了他手中的酒,面无表情道:“走,我送你回去。”
洪罗王见了他便欢喜,道:“你来接我,我就回去。”
春风十里身处上锦城的繁华闹市之中,街上有人吹吹打打办喜事,一个新郎官一身喜服,胸前戴了朵大红花,坐在高头大马上,满面红光,喜气洋洋。
洪罗王歪歪扭扭骑着马和流水并肩停在路边等着迎亲队伍过去,他忽然牵了流水的手,道:“李默蹊,我要穿着一身喜袍和你成亲。”
大街上的人都侧目而视。
流水望着吹吹打打的迎亲车马,看着走远的新郎官,怔忡道:“若是花落在这里,我也要和他成亲。”
他把手从洪罗王手里抽出来,道:“如今他不在了,我也就不成亲了。”
洪罗王喝醉了酒,在街上大喊:“李默蹊,我要与你成亲!”
流水骑马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边追边喊,整个春风十里都传了个遍。
流水眼眶s-hi润。回不来了,李默蹊回不来了,花落回不来了。此生他和洪罗王谁都成不了亲。
喜袍也好,大红花也好,高头大马吹吹打打的热闹也好,都是别人的,他什么也没有。
或许这世上若还有一处地方是他的,便唯有小苍山。
他要回去,回去他的小苍山。
他和花落的红花还在那里,花落送他的那株桃树还在小苍山。
他要回去等花落。
春天,依旧是师父出远门的日子。
他已经许久没见师父了。
回到和花落住的屋子,两盏白马天涯的的灯还挂着,窗台的红花却不见了踪影。
莫不是又长脚逃跑了?
习惯了小苍山花朵的任x_ing,却没想过栽到玉盆里的花也会隐了踪迹。
他四处找了找,花跑了便罢了,如何玉盆也不见了。
他想去问问那两个老仆,没找到人。
差点忘了,小苍山的老仆也是很任x_ing的。每年师父一出远门,他们也各自去见一番故人。
人人都有故人要见,难不成花也是吗?玉盆不舍红花也一并都跟了去?
流水又被小苍山的神气惊了一把。
何时连个花盆也如此神气了?
他不信。把小苍山翻找了个遍,昔年追打花落放在榻上的枯桃枝都还在,没道理一个花盆还能成精了。
不能够。
他当即下山把洪罗王、阿勿和山灵毓都问了个遍,没有谁拿了那盆花。
他又赶回小苍山找一盆花。
没有。
外人上不来的小苍山,一盆细细弱弱不好好看都看不出来是花的花不见了,谁巴巴的什么都不要,枕头下那么多银票不拿,就只拿了那盆花。
还有谁在意那么一盆花?
只有花落。
只有花落才稀罕一株只有米粒大小的花苞的红花。
花落定是回来过。
他连夜下山,去曾经的太尉府找花落。太尉府内外杂Cao丛生,蛛网如尘,黑漆漆一片,何来的人影。
他坐在太尉府门口再也不想动。
花落去哪儿了?为什么回来了也不来找他?还是没找到他?
阿勿举着火把找到他,把呆呆愣愣的人带回了宫,安置在自己寝殿的榻上。
他道:“花落没有死。”
阿勿本在伏案看文章,冷不丁听身旁有人说话,一时也没反应,只茫然了两眼看榻上的人。
流水道:“他回小苍山找过我,把那盆红花带走了。我要去找他。”
阿勿揉揉自己的眉心。对流水的痴癫已经算是习以为常,但终究日久,朝廷风云又正剧烈,他已无心翻转心肠来安慰这个看不穿的人,只得点点头,低头又继续看手中的文章。
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行!”
流水被他的忽然一声惊了一惊,愣了愣,闭上眼,沉默着不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勿已经睡熟,他习惯了点灯睡觉,黑乎乎的时候就担心花落,睁着眼想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夜黑无风,流水耳朵动了动,将桃叶小刀捏在指尖,闪身去到阿勿床头的帷幔背后。
寝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手上抱了厚被,乍一看以为是进来添被的。然而脚下悄无声息,连进门处守夜打盹儿的人都没惊动半分,在他进来的时候流水便知此人身手不凡。
那人慢慢靠近阿勿的床,抽出一只手,落出一抹寒光。
流水飞刀先行刺入那人手腕,人随其后一脚踢出,逼得那人连连后退。流水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便朝他甩去,飞刀同行,那人膝盖跪地,欲起身翻窗而逃。
几番打斗惊动了守卫,寝殿被围了个铁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