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对付那种女人,我自然帮你。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有朝一日我也要亲自把这个仇给报了。要说我的命贱归贱,受了屈辱不见得有人做主,可我自己珍惜、自己看重,今日她折磨凌虐了我,他日只要有机会,我必定要千百倍的奉还回去,叫她体无完肤!”
柳金浑身上下黑气和寒气腾腾的冒着,宝宝冷冷的打了个哆嗦,伸手抚了抚自己满手臂的鸡皮疙瘩,心中暗道这个世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得罪哪个女人都不能得罪柳金。
得罪了柳金,其下场的可悲程度,很能够预见到!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华阳宫的奴才之间便传遍了这样一条消息
——皇后娘娘体恤菁华宫的奴才,昨日特意带了一些赏赐和置办房屋的物件驾临菁华宫,可谁知菁华宫中的奴才太没有规矩,在皇后面前颠三倒四,为首的严嬷嬷更是目中无人,答话亦是没点儿规矩,当场就叫皇后娘娘命人将嘴掌得鲜血淋漓。
宝宝听小常子和小顺子暗地里谈论到这儿的时候,便觉得心脏叫人活生生剐了一刀,可再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宝宝站在原地已经觉得不能呼吸了。
“那个严嬷嬷似乎是知道得罪了皇后便是死路一条,昨儿个夜里在她自己房中悬梁自尽了,你可不知道那尸体在房梁上挂着,可把早上上她房里伺候的小宫女吓得不轻,据说那舌头都伸出来了老长——”
“你放屁,严嬷嬷怎么会死!她还没看着我长大又如何能够放得下心去自杀?定然是有谁在这儿造的谣,丫丫的给我滚出来,我撕烂他的嘴,叫他胡说八道!”
原本大家体恤柳金和黎若宣是青华宫中出来的宫女,指不定和严嬷嬷有点感情,大家谈论时还会刻意的避一避。
小常子小顺子窝在一堆说着,哪里知道黎若宣就蹲在他们不远处偷听,被他突然暴跳起来大骂特骂吓了一大跳,见黎若宣疯了似的也不敢去招惹,赶紧撒丫子跑了。
第八十五章
“若宣!若宣,你这是要去哪儿?”
柳金一把拉住转身想跑的顾宝宝,又因为牵扯到手臂上的伤而吃痛的咬紧了下唇,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宝宝见她抓着自己不放,又不敢弄伤她,只好停下来站在原地剧烈喘息着,小小的拳头恨不得握成一把铁锤,就这么活生生的将那个老巫婆几下子锤死。
“严嬷嬷哪里会死得这么突然,我得亲自上菁华宫看看去,我不相邻!”
“你忘了自己叫皇上给禁足在华阳宫了,如何能够出去?容我再去打听打听吧,抗旨不遵罪名太大了!”
柳金急喘着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矮下身子靠在宝宝耳边又小声道:“皇后这会儿明显是盯上你了,皇上罚你不出华阳宫说不定就是为了保护你,你又怎么好违抗圣旨让人抓住把柄?那个坏女人害了这么多人,却还是找不着惩治你的法子,想必大家为了护你都付出了很多,你可不能就这样自己送上门去。”
“嗯,你说得对,我这就求皇上去。严嬷嬷教养我五年,和亲娘并没有两样,不论如何我也得去见她最后一面。还有小裤子,你们都是平日和我走得最近的,严嬷嬷叫那女巫婆逼死了,也不知道小裤子又会如何……”
宝宝嘴上喃喃着,脚下又要走,摇摇晃晃的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失魂落魄的选了一条路,走出几步才发现不对,歪歪倒倒的转身又选了另一条,眼前已经糊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柳金无可奈何的跟在宝宝身后,心中明白自是严嬷嬷对若宣非同一般的好。
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她或喜或悲或严厉或慈爱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一闭眼脑海中还能浮现苍老辛劳严嬷嬷抱着宝宝时露出满眼的宠溺、幸福与怜爱。
严嬷嬷为人严厉,却不严苛,知轻重、识大体,处理菁华宫中的事物向来公平公正。
当小奴才们眼巴巴的等着上头的月眼,却叫大太监克扣殆尽的时候;当有宫女年龄到了可以出宫,却叫上级剥削光了主子赏银的时候;当有菁华宫中的奴才被分派到别宫里头,却叫其它宫的奴才合着伙欺负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当其它的大嬷嬷对此均是敢怒不敢言,像只缩头乌龟似的告诉奴才们需自求多福的时候……
只有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严嬷嬷,她能咬牙站出来为他们这些备受欺凌的奴才们说句公道话。
有些事情菁华宫的奴才们看得明白,心中自是对严嬷嬷感激的,因为不论严嬷嬷平日再严厉,大家也都愿意强打着精神去配合,尽量把分派下来的事情做好。
柳金从严嬷嬷被转调入菁华宫中成为大嬷嬷的那一年,就是跟在她身后的贴身小丫头,因此还有许多嬷嬷做过的,但其他人并不知道的事情,柳金实际上都知道。
像是那些实在要不回的银子严嬷嬷会私下用自己这几十年积攒下的那点儿钱补上。有小奴才鼻青脸肿的回来,上面又不肯派太医诊治,严嬷嬷也会私下托人买些药送去,就说是自己多的。
她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好人,尽管曾经为了黎若宣而要杀了自己和小裤子灭口,可这并不会改变这个刚柔并济的女人在柳金心目中亦师亦友的形象。
“若宣,先擦擦眼泪吧!你连路都看不清了还要往哪里走?”
柳金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快速走了几步挡在顾宝宝身前,宝宝仍旧浑浑噩噩的向前,一个没站稳便摔进了柳金的怀里。
“唉,你不能出华阳宫,又如何能见得到皇上?清醒一点吧,咱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那、那我去求太子,柳金你带我去找小李子,我让他帮我向皇上求情去!”
宝宝沙哑的说着,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把柳金的衣裳弄湿了一大片。
柳金无奈的点点头,忍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剧痛扶起他,领着已经哭昏了头的顾宝宝去了太子殿。
李昭今儿早上没有安排课程,因为再过几日便是他的寿辰,安郡亭吩咐司制房给他新做了好些衣服,他现在就正在自己寝宫里头试穿,让奴才看看哪儿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一面铜镜前头站了好些人,两个太监、三个宫女、两个御用的裁缝,这些花花绿绿的人都恭敬的簇拥着一个身量不足四尺的小小孩子。
李昭站在镜子前头,身上穿着一件极喜庆的绛红色外袍,一条约半指宽的墨黑色绣金腰带紧缚在他腰间,正中央一方古玉洁白温润,这样一身打扮衬着他微红的小脸,看上去倒是比平时健康可爱得多。
“太子殿下真是洪福齐天,看您的面色真正是好,一眼便知您身体健健康康,将来必定能够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