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乱得很。之前派出去的人全被老百姓给打了。”我忧心忡忡地看着直打哈欠的苏澈:“本王请你去户部任职,是看重了你的商才。你可别出师未捷身先死。”
“微臣定当不负使命...”苏澈抬起手撑住了眼皮,满眼的血丝看得我于心不忍。我怕他一弯腰再折过去,只得无奈地说道:“都困成这样了就别强撑着了。好好睡一觉。”
“谢殿下...”苏澈忽然浑身一软直接瘫在了椅子上,脑袋歪至一侧泛起了微弱的鼾声。我惊愕,慌忙起身试了试他的鼻息,证实他确实是睡着了而不是猝死过去了。我唤来陆久安,让他把苏澈扛到榻上去好好休息一下,再帮他脱了衣服,好睡得舒服些。陆久安把他从头到脚扒了一个遍,他也没醒。我坐回书案继续批奏折,一看就是一宿。
翌r.ì清晨,我推开窗户,嗅着外头清新的空气,疲劳感似是减轻了不少。雨晴晨雾微,绿水新池满。屋檐还在滴答着雨滴,红豆端来了脸盆为我净面,陆久安则上前叫醒了苏澈。
苏澈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挠了挠肚皮,发觉自己的腰带不翼而飞,慌忙找了一圈后松松垮垮地围上了。我让他用过早膳再走,苏澈却拒绝了,表示还是早些回户部看看,希望不要一推门看见个疑似是户部尚书的不明人形物体趴在地上,累得奄奄一息。
我也没留他,待他伸着懒腰推门离去后,坐下开始用早膳。然而我刚喝了一小口米粥,院内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继而是陆久安震惊地问道:“丞相大人,您怎么还在宫里...昨晚没回去吗?”
我心中一沉。昨r.ì我命宫人早些关了宫门,完全没管钟伯琛还在宫里跪着。毕竟钟伯琛若是想出宫还是很简单的,更何况有这么些个偏殿供他休息。难不成他在宫里跪了一宿没回去?!
我顿时心如刀绞,跳起来跑出屋去。然而刚至院中,我便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钟伯琛紧紧揪住了苏澈的衣领子,双目赤红,似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对他怒目而视。苏澈的腰带和外袍本就系得很是敷衍,被他一扯直接脱了扣。苏澈满脸茫然,双手护着裸露了一大片的肩膀低声道:“丞相大人,您这是...”
钟伯琛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抬起头看向我的时候,目光从上到下在我身上扫视了一番。我被他看愣了,下意识地将披在身上歪歪扭扭的外袍正了正,大惑不解地问道:“你发什么疯?”
钟伯琛涨红的面颊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木讷地看了我许久后,忽然用力推开了苏澈。苏澈本就虚弱,就地摇晃了半天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慌忙跑过去扶住他,再一抬头,竟发觉钟伯琛的眼睛里含了一汪泪水,裹着他那逐渐失神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我放在苏澈腰间的手。我六神无主地跟他对视了一阵子,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忽然一扭头跑走了。
众人瞠目结舌中,苏澈昏头转向地问我:“殿下。丞相大人他是不是喝醉了?微臣也没得罪他啊...” 一旁的陆久安把苏澈搀了起来,替他整理好衣服,忙不迭地从侧门把苏澈送出了宫。
我又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命宫人去追回钟伯琛,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感了风寒神志不清。然而这些个不中用的居然愣是没找着钟伯琛往哪儿跑了,仿佛光天化r.ì之下,一大活人直接羽化成仙变成大扑棱蛾子飞走了。
我哀叹连连,思前想后命陆久安去钟伯琛府上送些药和补品,让他有病赶紧治。然而陆久安回禀道,钟伯琛一整天没回府,不知去向。
我便想着第二天早朝后把他留个堂。结果一向勤勉的丞相大人居然“逃朝”了!一连一礼拜的早朝我都没见着他的人影。不仅如此,钟伯琛也不再来嘉明殿外跪着了。我正焦躁不安地疑心他是不是病重,或者出了什么意外,钟伯琛突然又跟没事人似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按时按点地重新开始上早朝,跟群臣们温和地j_iao谈,对我投来礼貌而不失亲切的微笑,似是没啥异常。
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对劲,至少有些过于刻意。于是早朝结束后我决定把他叫至身前好好问个究竟。没曾想钟伯琛跑得比兔子还快,接连三天我都没能堵住他,只得做罢。
我猜测他应当是在忙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比如秘密调查广淄一代是谁在造谣,又或者是在监视朝中不安分的老臣们。若真的如此,他没必要这么瞒着我吧?
谁知没出半个月,我这看似不太靠谱的猜测却被证实了。先是苏澈跑来告诉我,广淄那一带的谣言忽然平息了,具体是谁在背后出了力,不得而知。紧接着,我那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快瘦成骷髅的户部尚书又跑来跟我告状,说丞相大人不知为何突然特别积极,跑去户部把活儿全给抢了,一天审了好几筐账本,看得大家惭愧到只想悬梁自尽。我刚安抚完户部尚书,吏部尚书打门外冒冒失失地钻了进来,扒着我的耳朵说道:“不得了了,丞相大人疯了。他这一礼拜悄悄弄死好几个不安分的前朝老臣,做得还特别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