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姐姐,你不舒服,当好生休息才是。”浅吟秋道扶着夏莲到床上歇息,又去给她洗了毛巾,简单帮她擦拭了脸颊。“夏姐姐,待会儿我让小怜请大夫过来,开几服药,很快会好的。”
“妹妹来看我,身子已经好了三分。”夏莲浅浅笑起,轻握住浅吟秋的手,不肯放开。
生病之人的情绪尤其需要照顾,浅吟秋懂,遂由着夏莲慢慢握紧自己的手,只是眼底的那番深情,如何都不能回应。“夏姐姐,年节将至,当格外照顾好自个儿才是。这个时候,天儿尤其寒冷,莫要单薄了自个儿,徒添病痛。”
“别光说我,妹妹才要照顾好自个儿。”夏莲微咬下唇,终是唤了句“秋儿。”她抬手抚上浅吟秋的脸,眼里一片朦胧:“我心有相思,却不敢言说。这情,如何轻易放下?”
“夏姐姐,我...”
“哎哟!真是一幅姐妹情深的美好画面呢。”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浅吟秋要说的话,她转过头去,才发现若含烟不知何时倚在门口,慵懒妩媚,自然风情无限。只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悲伤,轻易刺痛了浅吟秋的心。
☆、若含烟,我想你了
时间当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一分一秒,却总要她人熬着彼此心内的痛苦,不能明说。也总把谁轻易的变成了旁观者,一双隐隐透着痛的双眸,有泪难流。
若含烟便靠在门旁笑而不语,视线只停在浅吟秋被夏莲紧紧握着的手上。那只纤细白皙的右手,欢愉时总会轻抚若含烟的身背,温柔情深。“想来,当是我打扰了。”若含烟又开了口。俗世妖精,也不过落败一遭,狼狈离开。
叹息声随着若含烟的离开而传进夏莲的耳中。
浅吟秋双眸微闭,轻轻拿开了自己的手。不似那般唐突,却分明重伤了尚且虚弱的夏莲。
“秋儿,当真是在乎她的。”这话说的那般云淡风轻,也只夏莲自个儿清楚,泪早落进了心里,怕被她人瞧着,卑微了最后那点儿尊严。
在乎,怎会不在乎?
浅吟秋沉默未语,望着空落落的门口,没有动作。若当时理智少一些,怕是此刻已经追了出去。现在这样,究竟是好是坏?浅吟秋找不出答案,只是不敢再直面自个儿的那颗心,里面尽是对若含烟的种种难言的情。
“夏姐姐,你身体不适,当要好生歇息。我去叫贵娘给你煮完莲子羹,小怜这丫头,也不知跑去何处。”说着,浅吟秋起身给夏莲好生盖了被子,视线相对,她首先移开了目光。
“那秋儿呢?还过来吗?”
“待姐姐休息好,我再过来。”浅吟秋这样说着,便是打算一个人外出走走。她是没打算再过来的。夏莲的情过于明显,若注定不能回应,何必继续亲近,徒增无谓的希望呢?
临出门前,浅吟秋到厨房找了贵娘,劳烦她煮一碗莲子羹送去夏莲房内。
后院儿的梨树早枯了叶子,此刻只余光秃秃的枝干,等着初春大风吹过,重获新生。浅吟秋在树下停了许久,不经意抬头望了眼二楼的窗户,紧闭着,在她意料之中。
院门儿开了又关。
浅吟秋裹着锦袄自后门出去,顺着临近的小巷,拐出了大街。她本是喜静的女子,出入也总是习惯避开喧闹的人群。风尘女子,身子早是千疮百孔,又哪里来的坦荡和寻常女子一般呢?
她在旧年的府邸前站了许久,初时难免泪流,此时倒不见泪水,只满心伤怀,不知和谁诉说。这地方没人买,更不会被卖。满门抄斩,这般晦气的府邸,他人连靠近都觉得会遭连累,更别说买来居住。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还有个地方,记得她到底是谁。
“听说曲家少爷中了进士,过些时日便要迎娶吏部侍郎的千金,真是好福气呐!”
“是啊!是啊!曲少爷一表人才,这样的人做女婿,谁不喜欢呢!”
“那是自然,换我...也想嫁他那般的潇洒之人儿。”
路过姑娘的对话传进浅吟秋的耳中,她身子不由轻颤,只想快些离开,寻个清净。浅吟秋不知目的的走了许久,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城郊的那片竹林。“若含烟。”她记得那时在竹林里的一个拥抱,若含烟的气息叫她安心。而现在,只她一人,承受这无边的痛...
“若含烟...”
浅吟秋闭上双眸,眼泪不知怎的流了下来。
曲家少爷,曲公子。
若她没有遭此变故,她和他早已成就婚姻。或许,也当有个一儿半女。事已至此,她并没有怪过曲家的无情。是他们有缘无分,也是她注定无福消受曲公子的那份好。
那年那月那时,那一封退婚书的内容,浅吟秋至今难忘。退婚书并非曲家少爷的字迹,想来那时他也不愿,只是为了自家声誉,不得不依着父母的意思。送信过来的是曲夫人身边的丫环,哪怕信已经交在浅吟秋的手上,丫环也不忘对她一顿恶言。
浅吟秋知道,那些话,是曲夫人教丫环说的。
现在也好。
自个儿注定沦为风尘女子无路可退,又何故去阻拦他人的幸福?
“若含烟...”
浅吟秋摘去一片竹叶,口中喃喃:“若她在,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