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欠人承诺。”
“乔乔…”
“好了，上去吧。”乔羽涵边说边做完机身的最后检查，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跑道，“先飞个转场吧，去隔壁市转转。”
小飞机的座舱空间比较狭窄，坐两个人是够了，乔羽涵跟着爬上坐进去，给杨婕挂上耳机，自己一边摆弄仪表，一边跟学校的塔台通话，净是一些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杨婕似乎放下了戒心，专注地倾听着，听她把“1”说成“幺”，把“7”说成“拐”，把“0”说成“洞”——当年在一起的时候，这些，是乔乔教的，她隐隐开始期待起来。
乔羽涵在认真地做检查单，耳边听到的仿佛不是无线电频率，眼前看到的也仿佛不是越来越近的跑道，所有的景象都变换成了苏雅琳的模样，夹带着她对身边这个女人的恨，尽数宣泄。
宽阔的跑道越来越近，一丝霞光照进座舱，映得乔羽涵的脸泛起暖意，可从始至终，她的眼里只有冰冷。
第57章 一个称呼
云端57
有人说，飞机驾驶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办公室。初入这一行业，乔羽涵也是这么觉得的，每天飞上万米高空，看云卷云舒，朝霞辉映，夕阳垂暮，在一片宁静的蔚蓝中自由徜徉，多美。
可飞的多了，新鲜感渐渐消失，既定程序日复一日的重复，那么大一架客机上，身为飞行员的她，是戴着镣铐在飞。
偶尔怀念起当学员的时光，三千米以下低空内，她和同学驾驶着小飞机鸟瞰城市的另一番风光，好不惬意。如今算是又体验了一回，做学员的自由，心境却不似从前那般安逸淡然，倒有一种，将要牺牲的悲壮。
天空是她的舞台，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站上去。
随着高度逐渐爬升，低空飞行的好处自然体现出来，下方是一片村庄良田，杨婕像个得了新鲜的孩子一样，扒在窗户上往下看。她们正接近城市中心，以目前的空速，飞到市区也就十几分钟。
出了学校塔台管制范围的话，就要联系区调了，乔羽涵没有多少心情享受独自驾机出游的乐趣，满脑子都在纠结挣扎，要她做出一个如同杀人的决定，她有点做不到。
“乔乔…”
“嗯？”
“你是为了苏雅琳回来的吗？”
“不是。”
她回答的干脆，杨婕一时语塞，垂下眼眸，似乎是在考虑该不该信她这番话。
“我回来是为了跟你做个了断。”乔羽涵补了一句，视线扫过仪表盘，手放在油门杆上，有一瞬的冲动。
“什么？”
现在的高度刚好，原本为了不让杨婕起疑心，她是朝市区方向飞的，趁着刚才那女人看风景，她关闭了无线电，擅自修改了航向。下方仍是郊区村野，如果在这里的话…
“乔乔？”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乔乔？”
一连唤了几声，乔羽涵都没有反应，杨婕那根天生比别人警觉的敏感神经又崩了起来，她推了推乔羽涵，“怎么不说话，不是看海吗，这是到哪里了？”
“天堂。”
乔羽涵难得的冷静，她摘下耳机扔到一边，侧过头看着杨婕，眼里寒光乍现，嘴角勾起一抹狠绝的笑。她已然准备好，手握油门杆拉到底，飞机顿时失去了动力，猛地向下掉了一段高度。
“啊…！你要干什么！！”
“送你去死。”
说着，乔羽涵笑得更开心了，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今天是她解脱之日，并非真的要跟这女人同归于尽，好歹要让杨婕吃个教训。
“你…”
塞斯纳172是单发小飞机，空中发动机停车不会马上坠落，正因为它有着小飞机普遍滑翔- xing -能较好的特点，哪怕是失去了动力，只要飞行员- cao -作意识够好，是有一定机率靠滑翔来降落的。
但这种机率很小。
乔羽涵打算吓唬杨婕一阵，再重启发动机，飞回学校的机场，那么她这次回来的目的就达到了。
“乔乔…你在跟我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杨总，你应该会想到有这一天。”乔羽涵挑了挑眉，双手环胸靠着椅子，似乎毫不在意此刻正在逐渐掉高度的飞机，“我记得我对你说过，别坐我的飞机，否则我会带你飞到沟里去？”
“……”
“我也不知道这下面是哪块荒郊野岭，没有水沟的话，土堆也可以的，刚好省了挖坑做碑，是不是很好？”
“你疯了！！！”
眼看窗外地面的景物越来越大，杨婕陷入了极度惊恐中，手心沁出一片冷汗。她当然记得，当时只是觉得乔羽涵在说气话，放屁而已，真要带她飞沟里去，不得让所有乘客陪葬？她敢吗？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看似幼稚的气话今日成了真，且是以这种方式。
“我早就疯了！在你一次又一次逼迫我的时候，就已经疯了，杨总，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做了多少孽，这次我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
强势如她，也害怕死亡，乔羽涵眼中的决绝她看得一清二楚，失重感和下坠感的双重刺激加剧了她的恐慌，她的目光扫过仪表盘，突然整个身子扑了过去，拉住油门杆一通乱扭…
“你到底动了哪里…快…改回来…你不能这么做…乔乔…求你…”
杨婕半个身子都压在乔羽涵身上，恐惧到红了眼眶，手抖得拉不动油门杆，仪表上一堆密密麻麻的按键她也看不懂，只有求生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