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耀,折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来。
“糟了,今天要做糕饼!我要回去!”
看了看周围的陈设,他脑袋发懵,“不对,我记得自己是跟薰华在一起!还做了个很长的梦!”
那是梦么?他又糊涂起来。“慕峦!”他叫道,又看了看熟悉的帐子、桌子、椅子……,他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厢房里。折锦飞快地穿衣下床,一下子打开房门,望见提水过来的追炎。
“你……”脑子还在懵然状态,不知道说什么好。
追炎眨眨眼睛,“睡糊涂了?你该去厨房了!”
是是是,该去厨房和面粉擀面团切剂子揉馅儿……折锦赶紧调整思路,将之转回到正常的日常轨道上。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感觉有点奇怪,好像少了个人……
手指习惯性沾了清水往干燥的面粉上洒去,折锦才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追炎!过来和面!”
清亮的声音轻易地在厨房里打了转儿,随即响彻小小的后院。
坐在灶膛前正专注于烧火的小圆被他这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使劲打量了一番精力充沛的折锦,小心地问道:“折锦,你没事吧?”
“我没事。呃,你看见我师兄了没?”
小圆本想快嘴打发掉折锦,转念一想,会不会刺激到这家伙,昨晚他好像受的刺激不轻,闭着眼睛还能叨叨个不停。酝酿了一下措辞,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小圆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你师兄有事走了。慕公子和追炎都看见了。”这话说得很圆,叫人抓不住小辫子。
楠时哥哥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折锦闷闷地想,要走至少也要跟我说一声啊。不对!他问小圆道:“我师兄没有给我留什么话么?”
楠时怎么可能给小圆留话——后者抓了抓头发,编不出来别的话,只好如实回道:“没跟我说什么啊。”
不可能的,楠时哥哥一定会给我留个口信或者别的什么。折锦越想越不对,他想起前一晚慕峦在饭桌上说的话,急忙跑去前面的铺子。
还没到开门的时候,慕峦像往常一般坐在柜台后翻看账本。白衣翩然,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弄着纸页。
折锦似乎在一瞬间忘记了问楠时的事,反而想起了慕峦定亲的事,还有自己做的那个可怕的梦。
“慕峦……”折锦仿佛羞涩得开不了口,“那个,昨晚……”
慕峦站起身来,碧绿色的眸子好似看进了他的心里。
“昨晚那个叫薰华的把你送回来了。”
“我没有同意家里的那门亲事。”
折锦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么?”
慕峦微笑道:“当然是真的。”
“那以后呢,还会不会……”
大约是在旋羽那儿屡屡碰壁之后,折锦学会了脑筋多动一点。对于慕峦的终身大事,他自然要问个一清二楚才安心,不然什么时候慕峦再说家里又给他安排了亲事,自己找谁哭去?还找薰华?
慕峦的话让他彻底放了心:“以后也不会。”
很简短,也很安心。
折锦藏不了心事,他很快就笑了起来,白皙的脸上渐渐浮现浅浅的红晕。他站在慕峦跟前,双手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顿了一会儿,他脸上显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昨晚你居然那么说……我其实很难过。”
“对不住,你忘了我说的那句话吧。”
下一刻,折锦便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最后,唇上被轻轻一点——心就像要被融化了……折锦连脖子根都红透了,想挣扎,却没有力气。
“你……”
“喂,你们在干嘛?”小圆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折锦急忙从慕峦怀里挣脱出来,不由得带些怨气地问那突然插进来的第三者:“你不是在厨房么?”
小圆很委屈很无辜:“我看你脸色不对嘛,过来关心一下。”却看见你跟慕公子在一起……那么亲密,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没什么事,你回厨房吧,给追炎帮一下忙。”
打发走了嘟嘟囔囔的小圆,折锦依然脸红,却向慕峦问起了楠时。
“那,你有没有见到我师兄?小圆说他有事走了。”
“他已经走了,大概给你留了话,你可以回房看看有没有留信。”
“嗯。”
折锦快步返回自己的厢房,发现了桌子上的信笺。自己早晨那么匆忙,居然没有注意到楠时哥哥留了信。
把信上的字一个一个看下去,折锦捏住信纸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睫毛上沾了微小的水珠。
他是喜欢我的,一直喜欢着我……折锦低下头去,纸面一点点被打湿。可是他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说是有地方去,可是他能去哪儿呢?楠时哥哥,你能够去哪儿呢?
好像心里空了一块,却又被什么填上。
折锦本以为知道楠时离去,自己会特别难过,可是……最后只剩下淡淡的失落。他将信反复看过数遍,心想楠时哥哥应该是走了。也许,也许他某一天会回来看自己,因为自己会一直待在这里,跟慕峦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笺,自言自语:“楠时哥哥,无论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我都在这里。”
第50章
折锦以为日子会从此平静下去,可有人不愿意——追炎要找慕峦比武!不比就对不住自己这段日子起早贪黑挥汗如雨,还有一两银子打的长刀。
当追炎提了长刀站在慕峦面前的时候,慕峦正如往常一样打着算盘,手指,在黑色的珠子间飞快地翻拨跳跃。听见追炎的要求(胆子真大),他抬眼看了看对方,又瞟了眼那柄乌黑朴实的刀鞘,慢悠悠地说道:“之前不是已经分了胜负么?”
“那不算!”追炎不服气地嚷道,“我那次受了伤,才落了下风。现在我伤好了,再比一次!”
“胜负有那么重要么?”慕峦将目光重新放回账本上,手指停了一刻,又开始拨动起来。
眼见慕峦一副冷淡的模样,追炎顿时鼓了一肚子的气,可又不敢直接挥了长刀冲慕峦砍去,只得忿忿地站在一旁,像个树桩一般杵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