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余慕娴便慢下脚步,笑着看车辇与她的距离慢慢拉大,拉大到再次看不清楚玉姝的脸。
余慕娴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感觉,她只是暗觉她心底踏实了。
重新把包袱背到背上,余慕娴转身准备寻间馆舍投宿,却看到那远去的车辇慢慢倒了回来。
“小叫花子,本殿赏的东西从来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带着黑手印的馒头落到怀中,余慕娴愣了片刻。
正欲再言,便听到那车辇内传来了一个男声:“殿下说要你收下,你收下便是。”
“多谢爷赏!”余慕娴挑眉与车辇上的男子道过谢。
却听那男子低声道了一句:“有意思。”
有意思?余慕娴还未来得及细思男子话语中的意思,便看到车辇飞快地朝着长宁城城北驶去。
这是要出城么?抬眼环了环黑下来的天,余慕娴默默一手拿着沉甸甸地包袱,一手拿馒头,转足去寻馆舍。此时她已是有了长宁的户籍,不似刚出邺城时,那般畏手畏脚。
……
车辇飞速行驶在长宁城中,引得路人一阵怒骂,而车辇上的两人皆是面色如常。
“竟是个邺城口音的。”即便已离余慕娴有几十丈距离,车辇上的男子,依旧对车辇外道谢人,怀着几分道不明的兴致。他甚是怀疑那乞儿与辇上的楚玉姝是旧相识。
不然,凭着这位的- xing -子,如何会逼着自己调车回去?
玩着自己随身的重剑,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遇那乞儿后,便一言不发的楚玉姝。
“若是舍不得那乞儿,本殿下便命人去把她……”男子试探着开口。
“不必。”楚玉姝伸手从她面前的贡盘中拿过一个方才丢下的馒头,咬了一口,“馒头是个好东西。”
“是吗?”男子不置可否。
男子学着楚玉姝的模样,靠坐在车辇中,用手掰开一个放在托盘中的馒头,慢慢吃着。
顺带想起楚玉姝,沿途扔过了不少带字条的馒头。
但方才那个不是。
男子探寻的望向楚玉姝,他好奇方才是不是这个小东西善心大发。
“快走吧!”闭目挡过男子的视线,楚玉姝冷冷地冲与自己同辇的羊舌不苦道,“莫要因一个乞儿误了你的大事。”
“别急。”听过楚玉姝劝,羊舌不苦转眸又看过道谢人方向,确认其不过是个寻常乞儿后,才挥手命侍从继续朝北行,“本殿不过是怕又遇到一个探子……”
……
沿灯一路行,余慕娴在临街的地方寻到了一间馆舍。
想着近年都未好好安寝,余慕娴匆匆抬脚踏进,却被当街的小二拦住。
“去去去!快出去!我们这儿可不接待叫花子!”小二凶着脸,摆出一副恶人模样。
“嗯?”知晓自己只是被身上的衣裳连累,余慕娴轻笑着欲与小二晃出些许银两,以证自身能付得起宿钱,却见馆舍内人影晃动。
“等等!你可是来投宿的?”馆内人声似洪钟,一张口便把小二震住。
“官爷?可是这小子碍着您眼了?”见馆中坐了一日的官爷,因一个乞儿到了馆舍门口,小二的脸瞬时白了。
匆匆拉下肩头的抹布擦桌子,再三邀官爷入座……小二战战兢兢的模样,引得馆内人哄堂大笑。
“看呐!那就是狗眼看人低的下场!”
好事者高声将馆舍门口的事儿说与馆中人听。
长宁人没什么特别喜好,就是爱看热闹。
听着馆内的人哄笑,又闻来人是问自己可是要投宿,余慕娴眼睛一转,把来人上下打量了一遭。
待看清来人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着了一身官差的衣裳,余慕娴心底瞬时“咯噔”一下。
按常理说,她一刚刚从垒石场放出来的流民,不该再吃什么官司才是。
“不知官爷寻叫花子做何事?”余慕娴顺势打拱,又在打拱时,有意将自己漏在袖外,沾了些许泥的手腕,于官差眼前晃了晃,示意她不过是是个小叫花子。
但官差并没有留意到余慕娴的小动作,他只是瞪着俩铜铃大的眼睛,盯了余慕娴半晌,一言不发。
遇到官差一言不发,余慕娴微微俯身,又道:“小叫花子初来乍到,该是没做什么事儿,碍着各位爷?”
“嗯?”听着眼前的小叫花子把心里想的全抖落了出来,挪到馆舍门口的官差“噗”的一声笑出来了。
“哎哟!还真让李神算说着了!”临近余慕娴的官差大笑着与馆舍内的弟兄报了成效,引得其余几个坐着的官差们匆匆起身,赶到余慕娴身前。
几个官差慢慢把余慕娴围圆了,像看稀奇一般,绕着她转了转几圈。
“身长四尺?”一个官差用手比活给一个官差。
“酉时投店?”另一个官差抬眼,看了看馆外的天。
“哎!小叫花子,且把你手中的包袱与爷们儿们瞧瞧。”
为首的官差拍了板。
“是……诸位官爷!”余慕娴顺从地将包袱从肩头取下,却也没迅速递到官差的手上。
一手攥着包袱,一手松开馒头,余慕娴抬眉:“不知官爷想瞧什么?”
“啰嗦什么!”见着叫花子身旁滚出个馒头,而叫花子自身又动作迟缓,官差浓眉一耸,斥道,“还不快给爷!”
“是……官爷……”余慕娴一边应和着,一边慢慢朝着馆门口靠。若是形势不对,她便转身就跑。方才立在她身后的那位官差已是晃到她身前去了。
“嗯……”接过余慕娴递来的包袱,官差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