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高悦想起游泳和洗澡的景象,兴奋不已,用手放空自己。他偶尔在网上看到本地有同志浴室(Bath House),颇为心动,想:大家脱光了,就不存在什么不好意思的问题,也不用言语交流。但是同一个网页的客户反馈,有说里面全是老头的、还有说丢东西的。高悦知道国内的同志浴室一般是帮落魄老零在里面混,心想别美国也是这样,犹犹豫豫没去。
85、初遇(上)
第一个学期过了一半,是美国传统的万圣节,又叫鬼节。在校园里很多人装扮得奇形怪状,跳舞狂欢。高悦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激烈的节日,非常新鲜。校园边有专门的化妆店,佛朗西斯科和他一起去租衣服。高悦化妆成热门电影花木兰里的将军,服装西不西中不中,离他心目中的中国古代将军形象差很远,不过实在没有更好的。他安慰自己:北朝反正是胡人政权。
周五下午高悦有课,因为懒得临时化妆,中午就穿上道具服装,古里古怪地去教室。校园里那天奇装异服的多了,吸血鬼、巫婆不少见。化妆的多数是本科的小孩,研究生里高悦这种打扮算少数。他虽然不算最显眼,也颇赢得些回头率。教授很风趣,看到高悦,开课就讲:“哇,今天有异次元来的客人关心我们这个世界的科学,这很棒”。满屋子人都笑了。
晚上哈德逊宿舍楼的晚会非常成功,参加人很多。本杰明是组织者之一,高悦下了课跑去帮他安排会场。他们请了几个职业演员来当主持、活跃气氛。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才开场气氛就被调动起来,高悦也夹在人群里大喊大叫。舞会气氛非常热烈,高悦又找回自己大学时候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他到处跟人扭,几杯啤酒下肚,兴奋得晕头转向。
他没有找女生过夜的动力,心态比一般男生放松。本杰明、佛朗西斯科之流卖力地发情,尤其是本杰明,逗得几个女生嘎嘎笑。佛朗西斯科充分发挥意大利骗子的水平,带着意大利口音,努力为小弟弟的幸福奋斗。高悦在男生里转来转去,连个目标都没找到。
第二天一早,本杰明群发电子邮件问晚上谁去酒吧。高悦无所事事,立刻回信说去。本杰明把他的新任女友带着,一个叫珍妮的师姐。这次他们去一个比较远的酒吧,据说很有历史,也是个大学酒吧。高悦和另一个同学搭本杰明的车去,当了一路灯泡。
这个酒吧确实比他们常去的那个好,装修很幽雅。哈德逊大楼一共去了五、六个人,还有另一个女生宿舍楼的三、四个女孩,有两个相当漂亮。
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话题很开,从学术到八卦。在坐有一个叫阿卡的土耳其人。土耳其和希腊是世仇,因为没有政府刻意宣传人民友好之类,比中日之仇深得多。谈及古文明,他竭力证明今天的希腊人和创造辉煌文明的古希腊人没有关系,不过是占据那个半岛的一群好吃懒做的农民而已。高悦对希腊和罗马的艺术很喜欢,好奇地问了阿卡一些关于古希腊文明灭国后的历史问题。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车三个人。大家围着一个矮桌坐在沙发上,座位已满,不过挤一挤可以凑合。高悦主动往里挪了挪,招呼:“这里可以”。一个男生走过来,坐下去。酒吧里的光线有意弄得暧昧,但是高悦正好坐在灯下,看得很清楚。来人穿的非常随便。上身是一件旧的浅蓝粗布衬衫,领子都起毛了,工人在车间干活常穿的那种。领口的两个扣子没系,露出底下土黄色的T衫。下身是一件普通的牛仔裤,光脚套一双几块钱的夹趾拖鞋。那时已是冬天,穿这么少虽然少见,反正学生中乱穿衣服很多,也不是绝无仅有。
他转过头对高悦说:“谢谢”。高悦随意抬头,和来人目光对上。他心里象被锤子打了一下。这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秒钟。时间仿佛静止,高悦的的确确在那一秒内停住了呼吸,脑子变成空白。
刚刚说现代希腊人已经不能代表古希腊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古希腊的雕塑模特穿越来的。他一头短发,发色很浅;眼睛很有神,简直能够把人吸进去。鼻子笔挺,下巴很好看。皮肤很白,在白人里也算白,然而给人以健康的感觉。整个脸庞非常柔和,看上去很舒服,令人舍不得把眼光移开。
高悦的审美在人种上没什么限制,除了因为皮肤问题受不了体味、体毛严重的人,各个种族里他都能找到中意的。平均而言,他最喜欢的当然是东亚人,但是对白人、西裔等人种里英俊的男生也都感兴趣。看到来人,他心里只剩了一个概念:美。
短暂的失神过去,高悦清醒过来,嘴里忙说:“没关系”。他怕挤到对方,又夸张地往里蹭了蹭,来人笑到:“我的地方够了”,笑起来真好看,让人舒服到心底,就想一直看他笑、看他多笑一会。高悦对男生的容貌、身体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人,已经很久不会以“纯洁” 的目光看帅哥。但是那天,面对那个人,他觉得光看对方的笑容,灵魂就得到净化。
高悦很快再次醒悟过来,没头没脑地说:“不要紧”。对方主动伸出手,说:“我叫路德维西”。高悦伸手握住。路德维西的手很宽、很厚、很软,虽然刚从外面进来,但是很暖和。他握手很有力量,高悦加劲摇了两下,嘴里说:“我叫悦、高,你可以叫我‘悦’”,他怕美国人不会发音,又加一句:“也可以叫我‘高’”。路德维西问:“你是中国人吧,哪个是名字、哪个是姓”?高悦缓和下来,笑道:“我按你们的习惯,已经倒过来了,‘高’是姓”。路德维西说:“哦,那我叫你‘悦’好了”。
珍妮插话:“我叫他‘高’,‘悦’太难念”。高悦对自己名字的发音略有研究,说:“美国话里发不出来,但是法语和德语里可以发得很准”。路德维西哈哈笑起来,说:“我说德语,一点问题没有”。高悦后来才知道,“路德维西”是一个典型的德裔名字,贝多芬的名字就是路德维西。
高悦跟路德维西挤在一起,感受他胳膊的压力。很想再往那边靠靠,又不敢。说了一会语言问题,话题转往明星八卦、电视节目。高悦来美时间不长,对电视,尤其是电视节目的历史知道得很浅,这种话题只能旁听。几个女生很健谈,尖声笑,颇有些男生围着献殷勤,高悦更不搀乎。他注意到路德维西话语也少,转过头问:“路德维西,你是那个系的” ?
互相自我介绍。路德维西的声音很好听,有磁性,句子从他的嘴里出来,象流水一样顺畅。高悦接着打听:“路德维西,你住在校内还是校外” ?路德维西道:“哈德逊大楼,你呢” ?高悦回答:“我也是,我在三楼A侧” 。路德维西笑道:“我也在三楼A侧” 。高悦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从来没注意过这样一个人。他轻轻惊呼:“我怎么会没见过你” ,话音刚落,注意到自己失态,结巴着解释:“我说、我没见你、在公共活动室” 。路德维西看了高悦一眼,在他的脸上停了一秒,淡淡地说:“刚开学我特别忙,一般在办公室加班,最近一两个礼拜才缓下来” 。高悦感同身受,说:“我也很忙,这个周末是我第一次两天全休息” 。路德维西笑道:“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