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止不住的失望,只说,“孟老板,您有什么不明白呢?他同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是要找个人看着我罢了。他这是胡闹,您听过也就罢了,何必要当真?”
傅玉声心里是这样想的,陆少瑜早已经去了苏联,即便将来再回上海,那么也与我没什么干系了。即便有人盯着,由他盯着就是了。难道我还能在家里变出一个共党不成?
孟青不料他丝毫不以为意,皱了皱眉,又说道,“三爷,陆公子其实也是好意,您还是领受了吧。您生意做得大,也不知会得罪谁。他们两个留在您身边,终究教人放心些。”顿了顿,又说,“我每个月会过来两趟,三爷若是嫌烦,也不必见我。”
傅玉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如何就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他反问道,“孟老板,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孟青却不看他,只说:“我其实都明白。三爷并不想见我,也不想用我带来的人。可这件事是受了陆公子的托付,我不能不来,三爷不要怪我。”
他无缘无故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傅玉声的脸色便有些发白,忍了忍,没有忍住,低声的说:“孟老板,话不是这样说的。当初的事总是我的不是,也不必再提了。可若是说到眼下,难道不是我得罪了孟老板吗?”
他想起从前,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涩意,他问道:“你在南京娶了小妾,也并不曾告诉我。等我得了消息,要去送礼时,你却已经回了上海。你开了武馆,我也是听杜鑫说的。你的姨太太有了喜的事,若不是孟太太同我说,我只怕还不知要备礼呢。只是不知道日子,怕是也快了吧。也不知我何时把孟老板得罪了?这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孟青吃了一惊,急忙的说道:“三爷,我不知道……我以为杜鑫都同您说了。我以为您……”他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了,不再开口了。
傅玉声见他这样难堪,也很后悔。
他说了这样多的话,倒仿佛带着怨气,在责怪孟青一般。可他又如何能够怪孟青丝毫呢?
他定了定神,笑了一下,才说:“这是件好事呢。也不知孩子生了不曾呢?”
孟青原本一直在看着他,可他问出这句话后,孟青却突然看向了别处,半晌才说:“年前吧。”
傅玉声看孟青的神情,心里已然明白,这孩子怕是他的无疑了,一时就有些心烦意乱,想,难道已经生了吗?我竟然都不知。他喃喃的说道:“年前?是新历年前吗?我竟错过了?”
“不是的,还未生呢。”孟青慌忙的解释道:“大约是月底吧。”
“大约是月底?”傅玉声忍不住看向他,心里却又凉了一层。
孟青被他定定的看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傅玉声扭开了脸,笑了笑,说:“孟老板,怪不得你那样大张旗鼓的迎娶她。这其实是件好事呢,我很替你欢喜。”
孟青突然不做声了,两个人便都静了下来。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一栋空空的洋楼里,若是没有人说话,竟会静得这样让人心慌。
傅玉声被这沉闷弄得喘不上气来,忍不住想要走到窗边去。
孟青突然问他:“三爷,您这阵子还好吗?”
傅玉声望着他,又垂下眼来,想,大约是好的吧。
娶了亲,办了航运公司,生意也越做越大,如何能不好呢?便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还好吧。”
于是两个人一时都无话了。
因为又有电话挂进来,孟青就告辞了。傅玉声也不好留他,就这样看着他走了出去。
挂电话过来的是叶丽雯,问他家里是不是有一本讲摄影的英文书。陆少瑜虽然走了,却只说是疗养,因此许多东西都仍放在家里不曾带走。傅玉声哪里知道她会放在哪里呢?便请她过来自己找找。
孟青走后,傅玉声想起陆少棋的信,便打开草草的看了一遍。陆少棋在信里说,他其实已经查访得当初绑架之事是何人所为,只是始作俑者已经逃走,还不曾抓到。他在信里写明了,绑架的事,青帮的人难脱关系,叫他要小心。又写到自己重金聘请了青帮的和气拳孟老板替他做保镖,教他可以安心等自己回来。信末又写,教他不必再惦记孟太太了,免得被孟老板知道后,冲冠一怒为红颜,那就不好看了。
虽然明知陆少棋是玩笑,却仍是担忧不已,不知他究竟查出了些甚么。孟青将信给他时,信口封着,也不知看过了不曾。他几度想要拨通电话问他一问,却又觉着两人分别时那样的尴尬,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犹豫了很久,想起孟青说过一个月总要来看两回,便忍住了,想,等他来时再问他就是了。
叶丽雯下午过来时,还问他陆少瑜几时回来,傅玉声便只说是还要在青岛多休养。
两人中午又吃了顿饭,闲聊起来,叶丽雯向他问起叶瀚文被停职查办的事情,央求他去打听一番消息。
傅玉声却很是吃惊,若是叶瀚文出了事,他这里为何连丝毫消息也没有?再追问时,才知道她也是听朋友不小心说起。她突然间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便着急的挂了电话回去问,叶瀚文却只说并没有这回事。她将信将疑,想着他们两个是好友,所以才来问他。
第171章
傅玉声看她神情不安,便好好的安抚了她一番。等送走了她,便往叶家挂了一通电话。若要是在往日,叶瀚文这时本应在当值,却不料接线员接通电话后,叶家的下人却说少爷就在,让他稍等片刻。
傅玉声在电话里问他怎么会在家里,又问他最近忙些什么,叶瀚文哈哈的笑了一番,反倒问他说:“你送走了陆公子,终于想起我这往日的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