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信寄出之后,迟迟不见陆少棋的回复,他便忍不住要担心,是不是寄出的信半路遗失,并不曾被人收到。
傅玉声总以为,陆少棋若是收到了信,便不会这样的沉默,只怕电报早早的就拍来了。
之前那样冲动之下去了东台,也不知是受了什么的驱使,还将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气捅破,心里已经十分的后悔了。
事到如今,他仿佛落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陆少棋那边音信全无,他就被困在了这里,无颜再去东台。可他心里也明白,若是想要陆少棋同他“好聚好散”,只怕更像是寄希望于泡影,转瞬就会破裂。
他正在这里一筹莫展之际,骆红花派人悄悄的捎了话过来,说徐世伟的人已经抓到了,正关在码头上,要等孟青回来再处置。
傅玉声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是意外。原以为捉不到了,却不料终究善恶有报,让他落在了骆红花的手里。
他觉着这件事或许是个契机,可以将孟青请回上海来。
他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当下就去见骆红花,问她是不是已经派人去告诉孟青这个消息了。
骆红花听了他这句话,却似笑非笑,说:“三爷这话问得便有些奇怪了,我都不知他人在哪里,怎么好派人去告诉他这个消息呢?”
第211章
傅玉声被他这么一问,反倒不好开口了,也不说自己才去过东台,便说:“韩九他们总是知道的吧?”
骆红花笑吟吟的看着他,说:“三爷既然这样说,那就先告诉了韩九吧。”
她打量着傅玉声,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想总得有个人去找阿生,这个人究竟怎么处置,还得要他来拿主意才好。他还得回来上海一趟。”
傅玉声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说:“是呀,终究是凤萍的兄弟,也不是外人,旁人也说不上甚么话。”
骆红花顿了一顿,又说:“总有三爷说话的余地,这件事也多亏了你在,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个什么样子呢。”她喝了口茶,仿佛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对了,三爷不是前阵子刚去过东台吗?”
傅玉声心口一跳,不料她的消息这样灵通,便有些尴尬,骆红花见他为难,便笑了一下,说:“因为前些日子阿生寄了封信给我,说起码头上的事情,就要我多帮三爷的忙。他还说三爷去东台时生了病,问我你的病好全了不曾。”
傅玉声颇有些意外,不料他们两个人还有书信来往,更不料孟青会在信里问起他的身体。因为骆红花和孟青离了婚的缘故,他在骆红花面前,总是有些尴尬的,他就讪讪的说:“他许久不曾回来,我想着正好也去东台那边散散心,所以就去了。”
骆红花凝神看他片刻,然后才说:“三爷,阿生是不是不想回上海了?”
傅玉声心底发苦,摇了摇头,说:“这我如何知道呢?”
骆红花一手托着腮,悠然的望着窗外,闲闲的说道:“反正我在信里说,三爷并不象是生着病的样子,他还交着一个极漂亮的女朋友哩。”
傅玉声被她唬了一跳,站了起来,着急的辩解道:“红花姑娘!话实在不可以乱说的。我同杨秋心只是寻常的朋友,小报上那样胡乱的写写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跟着他们浑说一气?”
骆红花反问他道:“三爷,你怕什么。就算你有妻子,也还可以纳妾的,并没有谁不许你交女朋友呀?”
傅玉声急得出了一身的汗,他想着孟青人在东台,哪里会看到这些小报,所以报纸上写得离谱,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料这里还有一个眼神报,千里迢迢的写了信过去送消息。
骆红花见他发起急来,便忍不出笑出了声,她说:“三爷,你放心好了,我同他说这些做什么呢?”
傅玉声这一颗心又上又下,这时间才终于暗自的松了口气。
原以为韩九得知了这个消息,不日就会前去通知孟青,那时便能够在上海见到孟青的面了。哪里想到等了一个多月不见武馆那边有什么动静,他去问了韩九,才知道孟青不肯回来,只交代让韩九去报官,不必动用私刑。
韩九听到来人的话,也是吃了一惊。他心里对这个徐世伟憎恶得厉害,觉着怎么能够如此的轻饶放过?可要他代庖越俎,他也实在是做不出。
他头一回没有遵照孟青的吩咐,没有去警察局报告徐世伟一事,也没有把孟青的意思向骆红花透露半点,反倒装作没有这回事一样,每日里仍旧在武馆里教人打拳。
傅玉声起初不解,可细细一想,却又似乎能够明白孟青这样说的缘由。
徐世伟终究是凤萍的兄弟,况且那时听杜鑫和韩九所说,徐世伟来沪一事,凤萍明明是知情的,却偏偏瞒着孟青,不曾告诉。孟青纵然回来,也不能了断这一桩公案,虽是个行凶作恶之人,却偏偏又是妻舅,还不如索性交给警察局,由外人裁决。
虽然事后想得明白,可听韩九说孟青并不肯回来时,傅玉声一颗心已经跌落到底,只觉得心灰意冷,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段日子北方的那些军阀同中央打起仗来,一片混战之中,几乎没有宁日。报纸上也是各种灾荒的消息不断,另有剿灭共匪的新闻时时可见,简直是触目惊心。
傅玉声之前写过西北行记,又经由赵永京之手刊发在报纸之上,华洋义赈会便通过人联系到了赵永京,询问他详尽的消息。
为着这桩赈灾的事情,傅玉声也颇费了些时间,却万万不料孟青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到上海。
原来陆少棋如今人已到了香港,特意带了消息给孟青,让他护送傅玉声一路前去香岛与自己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