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件事,孟青才不得已回到了上海,前来傅宅拜访他。
第212章
傅玉声起初不知道孟青是为了这个缘故来的。
因为前一阵子各种事情都赶在一处,实在太忙,结果胃病又发作起来,于是这些日子便收了心,在家里老实地养病。
听下人说孟青来了时,他还不敢相信,将信将疑的走下楼去,却果然看到站在一楼会客厅里的孟青,倒吃了一惊。
这个时节外面也热得厉害,孟青却穿着十分整齐的长衫,和他在乡下时的样子大不相同。帽子怕是已经由下人替他挂在了衣帽间里,所以看得到额头上的一层薄汗。佣人已经将铜扇通上了电,替孟青扇着风。
傅玉声再也不料他竟然肯来,站在那里就愣住了,孟青抬头望着他,便先唤了一声三爷。
傅玉声的心在胸口处砰砰的直跳,声音大得简直震耳欲聋。他在家里只穿着轻薄的短衫和长裤,这时想着该上楼去换身衣裳,却又挪不动步,目不转睛的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王春叫人端了茶点过来,然后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傅玉声这才恍然惊醒,简直喜出望外。可等他手忙脚乱的请孟青坐了下来,才知道原来孟青是为了什么事情前来的。
孟青将陆少棋的信交予他,然后才说:“三爷,陆公子说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前去香港一趟。您去见他,我本不该拦着,只是有件事我不曾告诉过你,您千万不要见怪。”他顿了一顿,才又说道,“其实陆公子走之前就找过我,丽声饭店的事不知是哪里露了马脚,他已对我起了疑心,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这一次他请三爷前去香港,我想三爷必然是要前去赴约的,若是他问起此事,三爷只说不知便可。”他又说,“此次前去香港,本该我护送三爷过去。只是这件事情叫人放心不下,所以我想还是请韩九和赵应武两人一同在明,我在暗处,一路陪同,以防万一,不知三爷意下如何?”
傅玉声一腔的欢喜都落了空,却不料他竟然是为了这样的缘故才会前来拜访,心里又失望又恼怒。他怕自己一开口说出什么气话来,便只是接过了陆少棋的信,默不作声的看了起来。
这不看则已,看了却是大吃一惊。原来陆少棋给孟青的信里写得清楚明白,只要他尽速将自己送去香港,丽声饭店之事便既往不咎。这哪里是疑心,分明已是认定了那件绑架案与孟青必有干系。
傅玉声将信反复的看过几遍,心里却打起鼓来,后怕得厉害。陆少棋说出这种话来,必然是收到了他的信后,怒火攻心,所以才急急的赶回了香港。当初佯装绑架一事只怕早已东窗事发,瞒不住人了。可这件事却不好将孟青牵扯进来。
他心里生出许多计较,许多想说的话都不得不忍了下去,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要把孟青拦在上海。他说:“孟老板其实也不必过虑。是我之前寄了一封信给他,所以他才有这样任性的举动。丽声饭店的事他并没有疑心到我的头上,想来也不过是要同我见这一趟。这也不是甚么要紧的事,孟老板实在不必亲自前去。”
孟青却皱起了眉,说:“这一路坐船来回也要个把月,如何能说没什么要紧呢?”
傅玉声便笑,说:“哪里会有什么事呢?大不了我请韩九与我一路同行即可,孟老板实在是多虑了。”
孟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底渐渐涌起怒意,他忍着火气低声的说道:“三爷,不是我说话不中听。你同杨秋心的新闻闹得这样大,全上海谁人不知?陆公子若是不知道便罢,若是知道了,依他的脾气,怎么肯同你善罢甘休?”
第213章
傅玉声不料他竟然也知道了这一桩莫名须有的新闻,也不知他如何这样大的火气,便急忙的解释道,“那些小报上胡乱写的,哪有此事?不过杨秋心出名之前,曾是玉庭的家庭教师,那些报纸捕风捉影,乱写一气,你怎么也信?”
孟青却好似更为意外,他看着傅玉声,说:“原来三爷果然认得她。”
傅玉声听他话里的意思,并不似在东台时那样的绝情,倒仿佛有些在意似得,心里便不由得燃起一丝期望,急切的辩白道:“也不过是认得罢了,我同她其实并没有甚么!”
孟青沉默了一下,才说:“三爷喜欢谁,跟着好,瞒着别人,也不必瞒着我。我虽然不在上海了,可总是盼着三爷好的。”
他这番话说出来,傅玉声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之前在东台孟青那样的绝情,他回想起来心里还是难过,如今还是这样一句话就划下楚河汉界来,倒好象两个人之间并不曾有些甚么。
他说:“我不必瞒着别人,也不必瞒着你。原本就没有这样一回事,难道小报上说得反倒是真话,我就只会骗你吗?”
孟青却突然反问他道:“三爷,陆公子为什么突然这样着急的要同你相见?是不是你为了杨秋心要同他一刀两断?”
傅玉声那样掏心掏肺的同他再三解释,可听他这样一说,仍是丝毫的不信,不由得也动了火气。当即就站起身来,说:“是,我是写了一封信去同他了断。可我为了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去了东台,对你说过的话,同你发过的誓,你只怕都只当做耳旁风了吧?”
他又提起了东台的事,孟青就不做声了,脸色却有些难看。
傅玉声看他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愈发的委屈,往事历历在目,让他想起来忍不住胸口发痛。
他说:“也是,我同你说什么你都不肯信。我那时和你说过好几次,码头的货并不是烟土,你却丝毫不信,只肯听骆红花的。我也说过,我同陆少瑜不过是名义的婚姻,你也总是不信。我说我并不是因为寂寞才去东台,我对你并不是一时兴起,你也只是不信。我同你说过的话,你几时当过真,几时信过?”他这一通话在心里藏了太久,这一次想也不想的说出口来,说完也气喘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