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直白的事实压得姜凝醉喘不过气,她的视线仍旧落在颜漪岚的方向,似是想要得到一个求证,不想她看见颜漪岚自嘲落寞地勾了勾嘴角,神情一时间寂淡到了极点。
三年前的事情,姜凝醉无从参与,所以自然无法参透其中的真真假假。但是有一点,姜凝醉却是知晓的,颜君尧这番话里独独有一点,她无论如何也不信。任谁看过颜漪岚眼里不畏生死的镇定冷冽,都不会相信,她会因为贪生怕死而做出这样的事来。
“够了。”
这声制止并不响亮,甚至没有太多的情绪,但是它冷冷从殿内传出来,偏生就能听得在场的所有人胆战心惊。
宁皇后从殿内走出来,她眼神凛然,明明没有专注地去望任何一个人,却让所有人觉得似是被她的目光锁定住,无所遁形的无措。
“太子忧心侧妃,哀家和长公主能够理解,但是断不可忘了规矩。”宁皇后转身面向颜君尧,语气虽是一副语重心长,但是目光无不透着警告。“这次你出言不逊,哀家和长公主谅在你关心则乱,所以既往不咎,哀家不希望再有下次。太子,你听明白了么?”
颜君尧微怔,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周身,他愣了愣神,随即明白宁皇后这明显是想要息事宁人,因此狂妄一笑,道:“母后为何不允许儿臣继续说下去?”他说着,目光一转,看向颜漪岚,道:“是怕儿臣说出更多的事实,让这宫里所有的人都知晓,母后的好女儿是个怎样心狠手辣,不顾念手足亲情的人么?”
“太子,哀家叫你住嘴!”
“儿臣为何要住嘴?”颜君尧全然豁了出去,这些年埋藏心底的怨恨如今全部倾吐,他已经不顾生死,甚至有了一丝畅快。“难道母后还怕人知晓,当初皇姐藏匿父皇遗诏,夺取儿臣的皇位这件事么?对了,当初父皇临终前,只有皇姐一人侍奉左右,谁又知晓期间发生了什么?父皇突然暴毙,皇姐一直暗藏遗诏,这其中莫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啪。”
颜君尧的话音戛然而止,姜凝醉蓦地屏住了呼吸,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往大脑里逆流,她微微睁大眼,看着颜君尧被打得侧向一边的脸庞,又偏头看着漠然收回手的颜漪岚,怔在了原地。
所有的宫人们纷纷随着这声惊响跪了下去,各个脸色苍白,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所有的声音都似是被凝固住,只有雨声滂沱入耳,不绝如缕。
闪电之下,颜漪岚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峻:“知不知道,本宫为何打你?”
颜君尧的脸仍旧保持着偏侧的姿势,有殷红的血自他的嘴角流出,顺着紧抿的唇角一路滑自脸侧,蜿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他不说话,眼神却慢慢凝结,是刻入骨髓的恨意。
颜君尧的这抹神情,有一瞬间刺痛了颜漪岚的眼眸,她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却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一直想听本宫说些实话?”颜漪岚说着,俯身凑近颜君尧的耳侧,轻声道:“本宫有的时候真的希望,自己的弟弟不是你。”
眉眼里最后的一点无奈无声无息地消失,颜漪岚说完,漠然直起了身,朝着栖鸾殿外走去。
此时大雨倾盆,她的一身绯衣没入雨里,染得半边天空都如灼了烈火一般。
“太子,随哀家回懿安宫。”听见宁皇后的声音响至身侧,姜凝醉仿若无闻,她随手拿过宫女手里的伞,想要朝着颜漪岚的方向追去。“还有你,也随哀家一道回去。”
脚步硬生生被拉住,姜凝醉循声回头,看见宁皇后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话语自说出口的那一刻就没有留下任何回绝的余地。
碧鸢这时已经撑伞追着颜漪岚而去,姜凝醉望着碧鸢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雨幕之中,她回眼沉默地看着宁皇后,最后行礼道:“是。”
一路尾随宁皇后回了懿安宫,慢慢走进殿内,懿安宫沉闷庄重的气息似要压得姜凝醉透不过气,她颇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大雨,满心满脑都充斥着颜漪岚融入雨里的那抹身影。
宁皇后坐回主座之上,她冷眸看向颜君尧,自袖间拿出一道令牌,递到了身后内官的手里。
“传哀家的口谕,将先帝的遗诏拿来。”
话音刚落,姜凝醉看见身侧的颜君尧猛地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震惊而疑惑。
“你不是一直都在找,先帝的那份遗诏么?”宁皇后自内官手里接过玄黄的锦盒,缓缓打开,取出其中躺着的遗诏,面无表情地朝颜君尧扔了下去。“如今哀家就让你亲眼看看,也好让你知晓,你的皇姐究竟有多么心狠手辣。”
诏书随着宁皇后的话音落地,缓缓滚了几圈,落在了颜君尧的脚边。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因为在揭秘,所以写的比较慢,下一章也在揭,所以会相对写的慢点,大家体谅~
嘤嘤嘤,撒个花留个评又不会怀孕……
第六十二章
颜君尧确有听说过,在先帝弥留之际,曾经命人拟过两封遗诏交与颜漪岚。其中一封在先帝驾崩当日,便经由颜漪岚的手公布天下,遗诏上只单单册立了颜漪岚为长公主,其余的诸多事宜再也未有只字提及。
而那封传言中被颜漪岚深藏的遗诏,且不论是否存在,宁皇后和颜漪岚在之后的三年里未曾有半点言语,颜君尧虽然用尽了方法试图找寻这封遗诏,却也是一无所获。如今,这封他找寻了三年的遗诏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颜君尧不禁迟疑地弯□子,颤着手捡起那封遗诏,双手拿在胸前慢慢地展开,待看清遗诏上的内容,他猛然地抬起头重新看向宁皇后,眼里写满了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