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醉回头,看见碧鸢从远处款款行来,她手里正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步伐匆匆地走到姜凝醉面前,行礼道:“殿下吩咐奴婢给太子妃送来些点心,以便路上食用。”
默默打量了片刻,姜凝醉偏头示意青芙收下,随后问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回太子妃的话,里面装的是桃心酥。”碧鸢说着,微微一笑,“殿下说太子妃对这小点心喜欢的很,所以昨儿特地命御厨准备的。”
心里微微一漾,姜凝醉的脸上仍旧没有过多的神情,她淡道:“长公主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小点心?”说完,姜凝醉偏头,瞅见绿荷闻声的瞬间心虚低下的头,瞬间了然了过来。
知晓姜凝醉定是猜出了缘由,碧鸢也没有多嘴解释,而是打趣道:“太子妃常说长公主是铁打的- xing -子,看来再铁血无情的人,也有绕指柔的时刻。”
之前她曾说过的话全被碧鸢捡了去,姜凝醉自知理亏也不再多言,她掀帘弯身坐进马车,末了说道:“替我谢过长公主。”
放了车帘,姜凝醉拿过青芙手里的食盒,缓缓揭开盖子,一股独属于桃花的清香扑鼻而来,这个季节竟然还能有桃花瓣可作佐料食材,倒是让姜凝醉吃了一惊。
看见姜凝醉望着食盒出神,绿荷凑过来,笑嘻嘻地道:“长公主对娘娘可真好。”
“多嘴。”
姜凝醉轻斥了一声,转手将食盒盖上放到一旁,外面一阵鼓角响彻,想必是准备要启程了。想着,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掀开,颜君尧俯身坐了进来,两人的眼神不期之间交汇,却又尴尬沉默着错开。
因为早前送走了大半家眷的缘故,来时热热闹闹的队伍,归去的时候总不免觉得有些落寞了。姜凝醉记得,来巍迆山的路上,太子的马车里始终多坐了一个祁月,虽说一路上吵吵闹闹不曾安歇,但是如今真少了她的身影,竟然会显得如此地沉闷。
姜凝醉侧头打量了颜君尧一眼,看来昨夜他与祁月的谈话,似乎并没能改变些什么。
可是这些终归与她无关,姜凝醉也无心过问,她伸手抚了抚身旁的食盒,慢慢收了心思,闭目倚靠在马车的一端,不再去想。
央玄凛的马车内,御前统领赵航拱手立于马车之外,道:“启禀北央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长公主命臣前来询问北央王,是否立即动身启程?”
央玄凛挨靠在偌大的马车一角,缓缓睁开漆黑如夜的双眸,道:“她人呢?”
料想央玄凛问的必定是颜漪岚,赵航回道:“回北央王,长公主说北央王身边有婧王妃照料着,她就不过来叨扰了。”
颜灵戈一直安静坐在央玄凛身旁,如今听到赵航的话,斟茶的手不免偏了偏,茶水歪了轨迹,全全洒出在桌面之上。
“叨扰?”细细嚼着颜漪岚这两个字里的意味,央玄凛面色沉默如铁,他沉声道:“替我告诉她,可以启程了。”
赵航领命退下,马车内迎来一阵死寂。不多时,只听得马蹄声踏踏,整整齐齐的队伍终于缓缓地往山下驶去。
将手里刚刚斟满的热茶递到央玄凛的手里,颜灵戈嗅着杯中清新的茶香,她低头轻呷了一口,茶气浓郁,本该是好茶,可是她却只品出了其中的苦涩,而尝不到回甘清甜。
凝着仿若冰固的气氛,央玄凛侧望着一旁安静无言的颜灵戈,问道:“为何不问孤王,此次回到大颜皇宫之后,有何打算?”
颜灵戈回望住央玄凛,她微微笑了笑,心里却是一片涩然。“如若皇姐不肯嫁与大王,大王会善罢甘休么?”
央玄凛眸光一寒,让人不敢直视。“不会。”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问。”颜灵戈放了手里的茶杯,她眉眼微垂,总是温柔的双眼此时却满是镇定。“我虽嫁与大王多年,但我始终还是颜国的公主,母后和皇姐待我有恩,恩重如山,我必不能辜负她们。若是避免不了一场大动干戈,我宁可选择不知道。”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姐妹,央玄凛之所以这些年对颜灵戈格外恩宠,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颜漪岚最疼爱的妹妹,而更多的是因为她身上的某些地方与颜漪岚如出一辙。
“你认为孤王会怎么做?”央玄凛轻笑了一声,侧脸尊贵而俊美。“孤王若是想用权势威逼她,何必等到现在?”
颜灵戈笑得晦涩,心下却是一痛。“那是因为四年前的大王从不曾预料过,皇姐的生命里还会出现别人。”
所以央玄凛这些年一直在耐心等待,等待着颜君尧回到颜国登基为帝,之后,他就会来迎娶他朝思暮想了无数个日夜的颜漪岚,一切本该是如同计划里这般顺利的,可惜,偏偏颜漪岚的生命里多出了一个姜凝醉。
一个常年依附于央国而勉强支撑下来的颜国,离开了央国的保护,立即就能成为其他国家瓜分掠夺的对象。况且,当初隋国一战带给颜国的创伤一直未能完全抚平,国家刚刚趋于稳定,这个时候,是万万经不起第二次战争的侵蚀的。
而偏偏作为君王的颜漪岚,能被央玄凛掐住喉咙的死- xue -太多了。她这一生所注定要背负承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大王若执意要得到皇姐,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颜灵戈眸光一闪,道:“可是有一点,大王莫要忘了,皇姐她自己,不也是大王唯一的死- xue -么?”
最后一句话,正中央玄凛的靶心,他俊眉紧蹙,右手摩挲着左手的碧玉扳指,不合时宜地沉默了下来。因为他心里清楚的很,颜灵戈说得话没有一处有错误。
重新替彼此斟上热茶,颜灵戈放了手里的茶壶,她的目光掠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看着身后的某一辆马车,清明的眸子闪过一丝慧黠。“而且,多年未见,凝醉已经今非昔比,我甚至已经无法把当年那个胆怯懦弱的小丫头与之相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