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冷笑,然后吐出让余宁脸色苍白的话语。
“你也许明白什么是爱什么不是爱,可黎虔明白吗?他才两岁。”黑猫伸出两根洁白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两岁。他只懂发情,所有的狗都会发情。”
两岁的余本听不大懂黑猫的话,他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那么难看,他潜意识里知道那些话不对,就喊:“我明白!我爱主人!爱!”
黑猫怒斥:“你明白个鬼!你能说什么是爱吗?你说得出来吗?!”
余本简直要发狂了:“我不会说,但是我知道!”
这场争吵越发恶劣。余本下意识发觉黑猫的那些话影响了余宁,但他说不出什么道理,没法进行有效的反驳,气得发狂,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余宁从未见过余本激动成这样,怒目圆睁,指甲迅速变得尖利,骨骼噼啪作响,肌肉暴涨,皮肤似乎变得透明了,能清晰看见血管在底下突突跳动。
此时的余本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危险无比。
余宁想起余本那两次变身异常,都是在他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发生的。黑猫说余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现在的他又是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怕余本再次出现什么异常,急忙对黑猫说:“你别说了,你先走,余本现在很奇怪,你不要再激怒他。”
黑猫看着余本,显然也很清楚余本现在处于极度不正常的状态。余宁抓着余本,他怕他一不小心,余本就会扑过去把黑猫撕碎。此时此刻的余本,确实散发出这样危险的气息。
“我让他走,你去坐好。”余宁说,两手按着余本,让他在沙发坐下,又回过身来强制把黑猫推到门外,“你先走。”
这次黑猫并不拒绝,他走到门口,看了余宁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余宁不自觉跟着他走到外面。
黑猫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他这样子,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很依赖你,可以理解,因为是你把孤独流浪的他捡了回来。但是他终究不是这里的一员,他必须回到他族里去。你别说话,听我说,这件事我连他都没告诉。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可能有两个结果,一是力量消失,变成普通的狗或人;二是力量融合,顺利由他控制。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对他来说,最恶劣也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他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最后被力量吞噬。”
余宁全身发冷。
“他只花两年就长成了青年的模样,他的成长速度跟一只普通的狗一样,他再不回族里学会掌控力量,很可能会变成一只普通的狗,最长只能活十几年。”黑猫看着余宁,脸上毫无表情,“我们虽是同一类,但每一族掌握力量的方法不同,我对他是无能为力。他的族人也在找他,如果他自愿回去承认阿澜的错误,他的族人应该会原谅他。如果他被动地被找到,恐怕就不会被族里承认身份,会被收回力量。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就会发生,只是有可能。但是——”黑猫闭了嘴。
后面的话,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
“不许再说!”
一声怒吼,余本猛地跑出来,举着拳头就往黑猫身上去。黑猫敏捷地往旁边一跳,轻巧地躲过余本的攻击。余本赤红着眼,状态异常。余宁紧紧抱住他,他不断挣扎,两人在门边滚成一团。余宁喊:“你走吧!”
黑猫灵巧地以人的姿态向前跳跃前进,停在电梯前按下按钮。电梯到达前他朝发狂的余本喊了一句:“想清楚了就来找我,按我跟你说的方法。”随后光芒一闪,化为猫形的他跃入电梯内。
这句话明显更刺激了余本,他发狂般挣扎着,尖利的指甲挠伤了余宁。余宁紧抱着他不放,艰难地把他拖进屋子里,关上大门。再不进去,恐怕余本的吼叫声就要吸引来其他的住户了。大概是黑猫走了,刺激源不在,余本疯狂挣扎了一会就渐渐缓和下来,最后无精打采地缩在余宁怀里。余宁抱着他头,脑子里万千思绪,十分杂乱。
他们就这么相互偎着默默坐了一会,余本恢复了点思考能力,瞧见余宁手上一道道血红的划痕,后悔极了,自我厌憎。他拉起余宁的手,轻轻吻着那些红色的伤痕,眼泪一滴滴打在上面。
余宁轻声说你哭什么,而后抬手擦去他的泪水。
余本说:“以前他们不要我,现在我不要他们,他们却都出现了。我不愿意离开这里,主人。”
他不懂什么是草原,他也很想靠自己的双手捕获猎物,他也不想让主人辛苦地工作赚钱养他,他不想成为麻烦。可他不想离开这里,离开他的家,他的主人。
他刚说完话,光芒一闪,结实的青年身躯消失了,一只金黄色的大狗卧在余宁怀中,眼神哀伤。
30.
余本异常的力量越来越混乱了,这次歇斯底里发狂后的变身,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天里他都是一只无精打采的狗,躺在余宁脚边,哀伤地蹭着余宁的裤脚。
这三天余宁什么也不能思考,充斥整个脑袋的,全是那晚上黑猫说的话。他知道黑猫没有撒谎,它也没必要撒谎。带一只不愿走的狗回不知在何方的草原,想必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它也不是余本的族人,它只是他母亲的一个老朋友,出于对朋友的责任,才费心思寻找余本。余本的执拗在消耗它的耐心,那晚之后它再也没出现了,似乎是在等余本自己做出决定,走还是不走。
余宁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却等不到黑猫的出现。他也不敢跟余本提起这些问题,这几天余本一直情绪低落,十分消沉。他心里有数,大概余本回去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余本大概会融入族里,永世生活在余宁不知道的远方。
第四天夜里笨狗化身为人,缠着余宁拥抱亲吻。他只是不断地吻着余宁的嘴唇跟脸颊,轻如羽毛,其他什么都不做,也没心思做。但余宁却欲望高涨,显得非常急不可耐。他忍受不了那蜻蜓点水般的吻,急迫地用舌头硬是撬开余本的牙关,热情地纠缠着余本的唇舌。余宁一直很主动,但从未像这晚上这样急切过,他几乎是扑在余本身上,抓着他的手来抚摸自己的身体。而一向兴致勃勃热情满满的余本却提不起劲,当余宁扩张好坐到他身上时,他那家伙依然半硬不软的,无法进入。
余宁说你怎么回事。
余本抱住他,连连亲吻着他的脖子、肩膀、胸膛,轻柔地、不带欲望的,单纯依赖般的吻。
你不是只会发情吗?余宁说。
他抱住余本的头,心里空空荡荡的。
第五天下午,余宁开车带着笨狗出门。笨狗显得有些不安,一直扭头看着掌控方向盘的余宁。余宁拍拍他头:“去海边,还没带你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