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华问我,喜欢几号的圣诞树,我告诉他在本家的时候圣诞树总是最大号的。结果他就真的买来了,光是想让它就位就花了整整一下午。然后就是更加艰苦的张灯结彩。
作为一个相对虔诚的天主教徒来说,弥撒礼拜之类的活动是不可少的。未曾谒见天主已经累月,定要在节前忏悔,一解彷徨。
狭小的忏悔室,勾起儿时的记忆。每每犯错,爷爷和父母都要求我来教堂祷告忏悔,而神父总是回告诉我,上帝会宽恕我的。
“神父,我有罪。”
“说出来吧,孩子。上帝是博爱的是宽容的。”
“我迷恋金钱,醉心物欲。我对贵族生活的渴望永不知足。纵使有所得到,却需求更多。”
“贪婪对身体的腐蚀胜过毒药千百倍。它让你不快乐。得到是不快乐,得不到也是不快乐。你应该想一想失去的东西,他们才是最宝贵的。”
“失去的已经回不来了。”
“你需要的不是将它追回来,而是体会幸福的含义。这样才会有正确的目标与理想。孩子,你或许应该考虑换个环境好好修养调息一下。”
“上帝会宽恕我吗?”
“上帝回宽恕一切虔诚的求道者。”
“我还有罪,我选择了一段不论的爱情,被判了自己的家庭。”
“感情是无罪的啊,孩子。”
“我无须为此事忏悔吗,神父?”
“你可以不必为爱而忏悔,却必须为父母的眼泪而忏悔。你有回家祈求他们的原谅吗?”
“没有,家人并不想看到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我被驱逐了。”
“驱逐是你逃避的借口。敢于去爱一个人为什么不敢面对最爱你的人呢?”
“我有我的尊严,至少他们并没有试着接受我。”
“父母给了你血肉,赐予你思考的能力,你的尊严也是他们赋予你的。你扪心自问,你有和他们试着沟通吗。”
“神父,如果我承认自己的错误,上帝会宽恕我吗?”
“是的,上帝回宽恕一切虔诚的人。”
“可我还有罪。我出卖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
“哦,上帝啊。请宽恕这个可怜的孩子!”神父失声道,“为何如此年轻的孩子却要玷污上苍神圣的赐福。”
“就是我这么一个堕落的躯体,上帝还会宽恕我吗?”
一片寂静,神父的声音消失了。那个瞬间,教堂里似乎只有我一人——难道这就是被神遗弃的感受吗?
我用指节扣木窗,“神父,神父,你还在吗?”
许久,传来一个悲怆的声音:“孩子啊,先从端正心灵做起吧。愿上帝宽恕你。”
我知道,上帝不会宽恕我了。如果终究是要自己宽恕自己,那要祈望何用?要上帝何用?走在小道上,白皑皑的雪打在身上化不去,这次上苍要埋葬我的躯体。
在楼下,我遇到两个不速之客。一个是30来岁的精干男子,还有一个则生得虎背熊腰,他们向我打听安宁的人际关系、遗物等等,只可惜我一概不知。纵使大汉举起拳头威吓也还是一万个“不知道”。最后他们放弃了,为首的男子递给我一张照片,要求我一旦发现照片上的人就与他们联系。那上面得人我是认识的——辉,是安宁的小跟班。我隐隐觉得,安宁事件并未就此打住。
圣诞前夜,彰华预备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我就自告奋勇帮忙打下手。见他从橱子里翻出许多陈年锅具、烤箱,大都还是知名产品。只不过常年不用,连蜘蛛丝都结上了。
“你还藏这些宝啊,都快发霉了。”
“买了两三年,本以为会用到的。结果放到现在。”
“我来帮你洗衣下吧,你打算用它们做什么?”
“做好就知道了呗,保证不会毒死你的。”
“不怕,我有好多胃药。饭前三颗,饭后三颗,什么都消化得了。”
光从动作来看,彰华的手艺似乎不错,花哨也精湛,还时而喜欢甩锅卖帅,吸引我注意。“你手下小心,别切到手,”他提醒着我,自己忙而不乱。
“你真能,”望着桌上的烙蜗牛、开片虾、丁香牛肉这些大手笔的功夫菜,我不得不感叹。
“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气,“以后再也不做菜给你吃了。你讽刺我。”
“这就赌气啊。我比你强那么点是正常现象。”
“哪里正常了!”
“难道老公不该比老婆强那么点吗?”
我惊得张大嘴,他趁机将一只去皮的大虾塞进我嘴里。
自从入行以后,我和彰华就鲜有机会共浴,更何况这是头一回躺在同一个浴缸里,自是感慨万千。
靠在彰华身上,我问他,“怎么会然想到要一起洗澡呢?”
“没什么特别的构思,仅仅是想而已。至少在今天,我们一起把身上的污垢洗掉。”他轻轻为我搓背,我感受不到肌体的触感,手与背融为一体,是溪水与山涧的抚摸,不似欲望男女肮脏的咸猪手。
“好久没这么舒服了,”我伸一个懒腰,“被你弄得好困啊,真想就这么睡了。”
“我允诺要照顾你,却很少有时间兑现。你怪我吗?”
“我体谅你。”
“你变了,变得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哪有,难道老婆就不该更体谅老公一些吗?”
我是被十二点的钟声惊醒的,自己赫然躺在教堂的长椅上。彰华正跪在天主像前。
“你也信上帝吗?”
“信,小时候经常来着里做礼拜,却也很久没来了。”
“我看到你的祈祷了,很虔诚。”
“我企求圣诞老人把你带来这里,”他走过来。
“是圣诞帅哥吧,”我站起身却不小心踩了脚,绊倒在他身上。这才发现身上竟然披着一件纯白的婚纱。“天啊!”
“喜欢吗?”他问。
“你又欺负我。”
我想擂他却被抓住,“我哪里欺负你了。”
“我可没有答应过嫁给你啊。”
“你会的,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他吻在我额头上,“再说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不怕你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