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臣,到如今往事一去不复返,悲伤还是快乐都封存在记忆里吧。我知道自己不配来安慰你强求你做什么,这也是你姐姐的想法。她说那么多年强迫你的实在太多了,但世事完全无法掌控,等到恍然大悟却后悔莫及。至少能够挽回你,这就是若琳的想法,”红将一张机票放在玄关,“周末9点的飞机。告诉我,你会来的。”
“不该待的地方总要离开,这里并不适合我。”
“我会等你的。”
“红,你爱我的姐姐吗?”
“我爱。”
“她爱你吗?”
“或许不爱……但我不计较。”
“你爱彰华吗?”
“不爱。”
“他爱我吗?”
“从没有人让他如此爱过。”
“谢谢,红。你很漂亮,我从未发现你竟然如此漂亮。我替姐姐感谢你所付出的一切。”
红,祝福你。纳西索斯不该是孤傲自赏的水仙花,仙女伊可能满足他爱的愿望。
今夜的月亮难得的圆润明朗,令黑暗无所遁形。但它却是卑鄙的,在天空悬挂了千万年,看尽了人世的悲欢仇怨,却从不指摘提点,一副圣人的高高在上与己无关。我嘲笑自己的愚不可及,嘲笑自己竟然将别人的思想当作自己的理想。到了最后完完全全地忽略了为人的幸福,却甘心为了报复而报复,为了别人而报复,像是一台马力全开的冷血机器。红啊,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尚且可以如此,为了一个爱我至死的人,我又有什么不能去做呢……
屋内积淀的沉灰曾是我不愿拭去的,自从他走后就一直留在那里陪伴着我,然后每一丝毛发每一点皮屑也都会在记忆中找到属于他们的位置。现在,当我一把抹去,没有感到任何的缺失。
墙角的衣物又嚣张地堆叠起来,散发出汗渍的味道。白色的袜子,黑色的内裤,条纹的衬衫,那些曾是他对我的信任。就将它们浸在水里,洗衣粉的清香就遮掩了原来的味道。随之而来的是一团团泡泡升腾起来,虚幻也真实。
浴缸也有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壁上斑驳出浅显的锈迹,像是中年妇女步向苍老的纹路。可能将来还会有两个人躺在里面,相互爱抚,那样它也不算孤独。“你会想念吗?”我打开莲蓬,水珠总是呢喃着欢快的歌。
台灯泛着温柔的光,被撞过、被摔过,黯淡很多了。玻璃灯罩碎了一大半还牵强在那里,凑近它便照出很多个一样的人影,只是再也合不到一块儿了。无知胜于博慧,知道的太多难免心碎。我用力将一片强留在灯上的碎玻璃剥落下来。
台灯旁不远处,是一个书型的清香剂,是安宁的东西。当初由于它独特浓重的香气让我把它带到这里,而今也早已失去了香气。也该丢掉了吗……我这样想着,将它打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色的纸,更确切地说,是一封便信。而署名竟然是给我的。
雅臣,
我可能等不到你来了,再三思量还是决定亲手为我的人生画上句号。如果你能够看到这封信那么就是我们的缘分,如果你看不到只怕也是另一种缘分。
我得了艾滋病,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或许别人会不相信,是我自愿得上这病的。我有抗拒的机会与可能,但我没有那么做。只因为要求我接触携带者的是我们的老板,君耀。
我是被君耀拣来的孩子。本来会这么死在大街上的我就算是把命还给他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些年来我都是这么想的,毕竟我已经在世界上多活了十年而且是丰衣足食的十年。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人,这个不讲感情的男人,这个只把我当作工具的男人,心中竟生起不舍。于是我想把自己的爱情交给他,但他只对我说了三个字——不可能。那一刻我认定了自己的命运,就是以一种最为残酷的方式奉献我一生的忠诚。
我想对你说抱歉,就像我没有拒绝那个感染者一样,我同样没有拒绝君耀后来为我安排的客人。那个人据我所知就是你的父亲花政。你会恨我吧,肯定会恨我,恨到想把我杀掉。但我不会再脏任何人的手了。在那之后我夜夜遭受良心的谴责自觉无法苟延残喘在世上。唯一割舍不下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君耀。雅臣,请你不要恨他,他也有他难言的的苦衷。那些罪过,由我一个人来背负就好。
爱与罪恶之间的挣扎,这就是我写信给你的理由。或许还有,因为看到你就会不自觉想到当年的我。同样单纯任性却又敏感纤细,我想如果我们生是女儿身可能比现在好得多。我一直想告诉你,不要再离经叛道过于坚持,那样的未来不会是美好的。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远离这个行当,等同于远离是非罪恶。祝你比我快乐,幸福。此上
安宁
“可惜啊,都太晚了。不幸福的结局你也无法回避我也无法回避……”
走道里叫住我的是玲,牵着她方才1岁的孩子。
“臣,怎么都躲着我呀。”
“让宝宝从小近距离接触污秽总是不太好吧,”我自嘲。
“这个世界上哪还有什么不污秽的吗?污秽的心态,污秽的身体,污秽的生存方式,如果害怕污秽,索性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倒是想要感谢你们。”
“感谢我们?”
“是啊,他父亲不在的日子里。可是你们这些帅哥哥给了我们家忆琪良好的胎教哦。”
“忆琪?是在想念他的父亲吧。真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呢,那么早就会走路了,”我蹲下身子,“可以摸摸他吗?”
“当然,”玲的大眼镜里闪出慈母的笑意,“琪琪乖,大哥哥要捏你了哟……”
玲,祝福你。月亮女神射中奥列翁并非自己的本意。爱情能让宙斯动容,银色的马车也追得到天边遥远的猎户星座。
在街边的邮箱投下两封信,一封是给小恒的,另外一封则是陈宇,现在已经叫做花成宇的那一位。既然一切因我而起,理当由我而终,为了恨和争斗而活下去还是为了爱和包容而活下去,这是从今往后他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小恒,小宇,我也祝福你们。无论是孔武有力的斯巴达王墨涅拉俄斯还是爱琴海小帅哥帕里斯都是深深爱着海伦,忽略10年战争这个元素爱情本身是无可挑剔的美。
庄严的教堂,繁华的喜筵,美女在子晨怀里娇媚的眉眼。撒落的鲜花,圣洁的音乐,之后是多少人心中多彩的笑颜。我也站在人群中,一样看着笑着,他作出了一个最为明智的抉择。绣球被高高抛起,一群年轻男女意气分发追逐上去,只有我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