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娶的女人,是我的姐姐?”
“是的,没错。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逛街看婚纱的光景,为了她而奔波忙碌却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真的爱上她了。”
“没想到连她这样冷酷的女人也会恋爱,真是不可思议,”我冷笑。
“她没有恋爱,恋爱的只有我,爱得如此一厢情愿。爱情总是这样戏弄着我们,作为牛郎的我们竟会如此执迷地爱上一个人,更加讽刺的是她永远不会真正的爱我。她爱家族,爱你胜过世间的一切!”
“她爱我?她可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作弟弟看待。从小时候开始她就只会从精神上肉体上折磨我,她不断地告诉我我是多么的无知,多么的愚蠢,多么的没有前途。在她眼里我只是一块碍事不可调教的绊脚石。如果不能踢开也要在地下深埋。如果她爱我,为什么要害死彰华!她一边摧折了我的爱情,一边又派你来充当说客宣誓她崇高伟大的亲情。对了,她的目的是想要我阻止南北花家的战争吧……那你回去告诉她,我不会那样做的,当命运开始的时候就再也停不下来了。这在她狠心地杀死彰华前就应该计算到!”
“不是的!”红的声音盖过了我,他的双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整个人站了起来,我知道他在用尊严扞卫自己的爱人,“杀死彰华的不是若琳。为了让你离开这个圈子,为了让你不在外面受苦,她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红的声音枯萎了,人也随着声音滑落,在沙发里蜷成一团。旋即又发出悲恸的颤音,“为了让你回去在张子晨的记者会上买通了司仪;为了让你回去向老板求助,为了让你回去拜托我和彰华演这出戏磨灭你留在这里的理由。遭受指责、低声下气、舍弃爱人这样的事情她都做了,这就是她对于你这个弟弟的爱。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她之所以选择我也是另有目的。”
巨大的投影灯射出的光却微小,浮过每个人的脸庞留下悲怆,浮过每一杯玉液琼浆留下的是苦涩还是醇香。我想到温柔的安宁、单纯的丹阳、机灵的小辉,固执的沈清还有……当一切都只随着瞬间的光烨消失在我的眼球里,我再次感到自己的罪恶,犹如神话中美杜莎般的罪恶,将一起收入眼底的都夺去灵魂化作只待风化的顽石。而我的姐姐就是那个受人膜拜神圣到百无禁忌的智慧女神。
“她认为这就是对我的爱。那么她有没有考虑过我是不是会为了这样的爱而高兴呢?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罢了,什么姐弟亲情也全是高尚与虚伪联姻的借口。而我在她的自以为是的高尚下却过着多么卑怜的生活。当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同伴、朋友、甚至是爱人,当他们离我远去的时候我非但不能抓住他们的手,也不配抓住他们的手。事实上,所有的人都是因为我而牺牲的。这就是姐姐所带给我的爱,永世都无法回报的爱!”
“雅臣,你误会了……”试图辩解的红被我打断。
“够了,多说无益,如果有什么解释有什么委屈倾诉的对象不应该是我,那应该是彰华。至于我,会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姐姐那么想要破坏我不如再心狠一点,把我身边的一切都毁了不如索性把我给毁了。死一个人,死两个人,死的是外人还是自己的弟弟,在她的眼里都没有分别!”
“雅臣,你听我说,”红的脸涨红了,对于爱人的执着胜于胭脂酒色却也意外显得残酷。从他抽搐的嘴角紧锁的眉头可以感受到内心的挣扎,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若琳她没有伤害任何人。幕后的凶手是李君耀,一切都是他干的。”
“胡说,”我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又是一个玩笑,却为何止不住酒杯的颤抖,“你胡说。”
“他没有胡说,”仕凯握住我的手,“红是李老板的亲生儿子。”
我坐在家中的梳妆台旁,看着镜中的自己。红倚在门旁看我,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刚才,他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在我听来却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在很多年以前,也就是作为私生子的红还很小的时候,李君耀在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正值青春年华的姐姐,两个人在之后的交往中坠入了爱河。然而姐姐在最甜蜜的时刻毅然离开了,虽然不知道是私人问题还是家庭原因,但李君耀当时的气愤我能够理解。在那之后,他收到了姐姐的来信,希望他不再纠缠自己,否则后果自负。以李君耀当时的名誉地位是无法做任何事情的,于是他最终开创了DB□ART作为自己阵地,之所以选择这个行当是能够以最快速度打入社会的上层,一方面为了报复本家,一方面也为了向姐姐证明自己的实力。然而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他的爱显然已经畸形。在这过程中,李君耀吸收了被父亲丢弃的彰华,连红也被无情地投下作为棋子,然后他最终遇到了与姐姐有着太多太多相似的我。
“他恨你但也爱你!这让他充满矛盾。”红的话让我渐渐能够理解这个男人平时的所作所为。他的眼神他的指触,他的约束与纵容投射在我的身上,折射出另一个人的灵魂。
“君耀,你的父亲,从开始就在利用我报复本家打击姐姐,你一早知道。”
“是的,原谅我的无耻。但就算是连我也利用,他也是我的父亲。”
“是啊,你无法拒绝他。就像彰华虽然叫花翰基我还是无法拒绝他的爱,忘记他的爱。可是当爱也痴绝,恨也痛绝,你我这些被命运牵线的人偶又得到了什么?”
“跟我走吧,雅臣。回到姐姐身边去,这样就不再被命运牵扯了。”
“牵扯不牵扯又有什么区别。逃得掉吗?从口中说出宿命两个字的时候人就已经被束缚住了。逃出一个世界只不过是大脑自以为是的臆想,很快就会跌进另外一个。那么这又有什么区别?这种辛苦的挣脱过程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若琳的一片苦心,她选择和我一起离开不再回来是想让父亲停止疯狂的游戏,死了这条心。也不会再伤害任何人,毕竟我是他的儿子。现在,你姐姐也希望能够阻止与疯狂比肩的你。”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道理姐姐不会不懂,你也不会不懂。安宁错在哪里,沈清错在哪里,彰华他又错在哪里。就算再错,也不必要去死啊。如果你的父亲和我为了爱人的离去而疯狂那姐姐不也是进行着另外一种疯狂吗?要不是她将彰华牵扯进来,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不理我也好,不看我也好,不爱我也好,但我至少能够理他能够看他能够爱他,至少我知道他还在那里,就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