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厌恶那些不务正业的放荡公子,仗着自己有那么点外貌身材,家势钱财就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但对于这个人,我却丝毫提不起恨。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收留了我那么简单吗?
有好长一段日子都没有和人面对面坐着一起吃饭了。清的背叛是明显的:他开始早出晚回,甚至夜不归宿。男人总喜欢以工作为理由塞世俗之口,他也一样。在最后的一个月内,我俩连共进晚餐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想什么呢?”彰华用筷子敲打碗口,俏皮地眨着眼睛。
“没什么,”我回过神来,“菜还好吃吗?”
“恩,不错,”他乐呵呵的,“对于一个富家公子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问你个事,桌上的钱是你留给我的吗,”我不自觉低下头,双手紧紧拽着桌布,寻找一个心灵的支点。
“是啊。打理房子总是需要钱的,这钱你就先拿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我的房租……”真是有些难以启齿。
“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啊。我都和你家人说咱们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还能问你要钱吗。”
我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吃虾仁吧,”我舀了一大把送进他的碗里。
“我说花少,你的菜还真平民:虾仁跑蛋,青椒鳝丝,双菇肉片,上汤芦荟。这些可都是我们穷人吃的玩意儿。我还以为你会做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出来呢。”
“比如说?”
他故作深沉思索一番,“比如说佛跳墙什么的。”
我看着他笑,发现他对我的饭菜着实很满意,一边说话还在忙不迭动筷子。青年男人的食欲是旺盛的,彰华的胃口也不是盖的,每盆菜几乎都见了底——或许,或许这也是他对于我这个房客的肯定吧。
晚饭后,他心血来潮要带我去澡堂泡澡。那种人多事杂的地方我自然是不愿去,但他却执拗地坚持着,“家里的浴缸坏了,我可不想你臭臭地躺在我的宝贝床上。”在他的死磨硬泡下,我最终还是依了他。
醉瑶池是东城有名的浴场。瑶池取其仙境的意思,是指天上人间。光就名字看,颇像男人俱乐部之类的色情场所。
彰华显然是这个常客,轻车熟路径直把我带上二层,还频频和楼道里的女服务生打招呼。
“色狼,”我轻声嘀咕。
“这是交际,人类因为交际才充满魅力。况且这里还是我朋友开的。”一路上他都拽着我的手,“你紧张什么?”他感到我在发抖。
“没什么,我从来没在人那么多的地方洗过澡。”
“你都几岁了,又不是女孩子,”他看了看四周又说,“这是我们无产阶级的消费场所,你的交际群不屑的。遇不到熟人。”
不敢想象,我会置身一个如此不堪的公众场所:汗臭与喧哗交织在一起,像一个烹饪着三流彩色的大蒸笼。用料糜烂偏偏还热气腾腾,让人倒足胃口。
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更衣,不想暴露在太多平庸的目光下。却又有一种奇妙的想法,触动着我回头。自记事起,看见我身体的,只有侍仆和清。算上彰华,顶多也就三个人。而我所见过的,就更少了。强烈的新鲜感趋使着我,挠拨着我的心。不行,我怎么就这么堕落了呢。
“喂,快脱衣服呀,傻站着干嘛!”彰华拍我的肩。
“我想……”
“想什么呀?不会是脱不来衣服,还要我帮忙吧。”
“不,我自己会,”我迅速把衣服解下来,一鼓脑儿全堆到沙发上,“好了。”当我急匆匆转过身来,竟然直面了彰华赤裸的身体。
没错,这是他的身体,与清截然不同的身体。清的精明强干在身材上完全体现,瘦瘦高高的,毫不拖沓。而眼前的他却是一种更接近于对原始野性的诠释,能将异性的视线统统弥留在那成熟性感的曲线上。如果将清的身体比作丈夫的话,那彰华的身体显然更适合一个情人。虽然当时我并未拥有足够的比较对象,但我依然肯定,那是完美的。绝不似后来见到的那般良莠不齐。
鲜花池据说非但能去处老化角质层还有滋心润肺的功效。在一叠叠的玫瑰花瓣中,我们两个挨得很近。
“比你家浴缸舒服吗?”他一脸的松弛愉悦,有些得意地问我。
“哪个家?”
“当然是你本家。你现在不就和我住一起吗。”
“不一样的。我家浴缸很大,功能也多,但我用不上。从小到大,都有个男佣伺候我,洗澡也是的。”
“那倒不错,要是也有个小佣人伺候我就好了。说说,他都伺候你什么呀?搓背、按摩之类的管吗?”
“哪有!我可不需要。不过他是个哑巴,什么话都不会说,无聊得很。”
“那我呢,是否也很无聊?”彰华突然站起来,以我的坐高,正望见他激突的分身。他自上而下俯视着我,“花大少爷金枝玉叶,自己一定是不会搓背的,不如由我代劳如何?看看是你的侍仆强呢还是我强。”说罢,不等我答应就把我按在了池边上。
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神奇。他的手有力地在我背上拍打揉捏,毫不避讳地触碰我的每一寸肌肤。我适才知道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人乐忠于温泉泡澡,无比轻盈舒畅,微小的细胞就如池中的姹紫嫣红绽放开来。他手的温度比池中的水还要热烈,慢慢渗透到皮肤里,滋润至肌肉间,温存于骨子里。身体就那么酥了醉了,趴在那任五雷轰顶都不愿挪动一下——这,就是我们第一次在对等的条件下肌体相亲。
“舒服?难受?”他扒在我肩上咬着耳朵轻轻问道。
“真的很舒服,都快站不起来了。”
“那就好,我还怕弄疼你呢。”
“彰华,你是做什么的呀?身体那么棒,手劲又那么好。”
“名片上没写吗?”
“没有啊,我看很多遍了都……,”我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砸了砸嘴巴。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嘲笑我。
“那你猜我的工作是什么吧,猜对了有奖。”
“歌手或者演员?”
“不是”
“那么是BARTENDER?”
“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