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看着这夜间飘然的身影继续不满地嘟囔着:“难不成我还戚戚哀哀地劝你,就知道欺负我,也没见你能把那两个一冷一热的怎么着。”
大军抵达瀛洲,回纥军快马来报六日后便会抵达汇合,瀛洲距最终莫州只余五十五里。东华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下令扎营,只要一过瀛洲再往北去便都是史朝义盘踞之处。李光弼传令整个大军安营扎寨,随后问向东华:“距莫州不出半日,待我军休整过后,是否准备攻城拿下史朝义?”
东华回身问:“可是确定了何人镇守莫州?”
“仍是旧将田承嗣。”
东华点头:“明日进军围城。”
李光弼好似没听清楚,“围城?只围不攻?”
东华望着北面层叠的山峦目光幽远,片刻后答道:“不错,大举进围,招降田承嗣。”
作者有话要说:
《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105章 第 105 章
李光弼不解:“招降田承嗣?这人可是当初安庆绪的旧部。”
东华回过身来,“这田承嗣又何止是安庆绪旧部?他更是安禄山的部将,安庆绪弑父后他是旧将,史思明杀安庆绪他顺从了史思明,而后他又跟随了史朝义,这人识时务得很,不招降了反倒显得别人不懂得顺势而为。”
东华这一层套一层的说法更让李光弼一头雾水,“可这种人就算真降了我军也万万不敢留用,届时如何处置?”
东华只抬眉望向李光弼:“那便交由光弼兄了。”
李光弼一脸愕然:“末将不敢!”见东华又望向北处低声道:“真若降了自然是最好不过,一路打下去还不知道要耗损多少兵力,如今能省多少是多少,反正等他先降了再说。”
大军安顿好已是月上梢头,营中自是依旧喧闹嘈杂,不是马声嘶鸣便是甲胄之声、兵戈铮铮,东华回到账中寻得一丝清静,可每每一安静下来心中又似少了什么,坐在案前望着烛火望得双眼酸涩,再一看旁边搁置的秋毫,思量许久终于又提了起来,铺平信笺落笔写道:
月儿,
我军已抵达瀛洲,行进一如部署,明日便将进占莫州。长安应尚炎热,宫中一切可好?
思念正盛,无处可防,东华想问问朝月朝堂之上是否又有忧心之事,夜间睡得可否安稳,那太液池中的莲花可还开着,是否已经开始结了莲蓬?可烛火之中倏然映出朝月那不但清冷且四处躲闪的眉眼,一时间又不知要如何下笔,愣了不知多少时候,只落款了“东华草”三字后便搁笔折起信笺,妥帖地封缄起来。
次日清晨,大军挺进莫州,随即便如铁桶一般将莫州层层围住,城墙上见得守军伫立却未见得抵抗之势。三日后黄昏,城门依旧紧闭,城墙上却出现一人高声叫嚷着要亲见圣君,任城外将士如何许他平安让他出城都不依。东华接到通报望向李光弼,李光弼低头道:“末将无能,此人定要见到圣君才肯罢休,此人自称是叛军守将田承嗣,已命军中与他交过手的将士辨认过,的确便是。”
东华嘴角现出一丝冷笑:“是他便好,如今终于忍不住要出来谈条件了。”说罢便翻身上马驶向城门处的队列前端。
待得走近远远望去,城墙上立着一个满面虬髯之人,身着褐色铠甲,这人见了东华立于阵前,抱起双拳高声说道:“如此金冠银甲、卓然而立之人普天之下非圣君莫属,有劳圣君兴师动众田某真是罪该万死,不过也实乃是三生有幸得此殊荣!”
东华静默地受了这阿谀奉承,而后不动声色。立在一旁的李光弼洪声回道:“如今圣君在此,你有话快说,究竟降是不降?”
田承嗣忽然伏在墙头哭天抢地一番,随后仰天带着哭腔高声沉恸道:“我田某半生带着一众将士追随大燕,前后攻破城池一百五十余座,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如今算是到了头了,可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田某愿天明之后开城出降,不知圣君之诺可还作数?”
东华简直是皱着眉看了一出城墙之上自编自演的独角戏,几句话说的是忽高忽低音转十八弯,看不出这人还有做戏子的天分,东华向李光弼低语了几句,李光弼便开口回道:“圣君金口玉言,但你闭门三日后才肯出降,眼下要如何表明诚心?”
田承嗣突然又是满口悲腔:“面对圣君雄师,田某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诈降,明日开城后自有大礼奉上以表诚意。”
东华点头,李光弼回复:“那便明日午时城前受降!”
二人策马回营,李光弼不住摇头:“想不到行军打仗还有如此有才之人,出降都能出得这番惊天动地法。”
东华蹙眉颔首:“有此人在,恐怕日后不会无趣,不知后面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随即望了望四周问道:“这两日怎么不见岑将军?”
这一问李光弼却左顾右盼起来,东华正要再问百草不知从何处赶来笑着答道:“岑将军正被那美差忙得焦头烂额呢!”
“美差?”东华不解。百草却将头左右摇摆起来:“唐军大营中教人读书还不是美差?教的又是个郡主,起初可是人人都羡慕的紧,可这过了几日众人便同情他的心都有了。”
东华听闻只扬了扬眉,想也知道这娜莎郡主不是什么孺子可教之类的良徒,估摸着是插科打诨、抬杠找茬样样精通。入得营帐便命人将岑参找来,谁知娜莎却跟在岑参身后一同来了,还带着一副气鼓鼓的不满。岑参目光闪烁地望了望娜莎,随后笑带无奈地回道:“末将有幸能把所学告知郡主一二,只是末将才疏学浅郡主却天赋异禀,恐怕郡主要另寻名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