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有一事...可不知该如何跟父亲开口。”
这不像安洛旸的语气,她说话从来不犹豫,也不会吞吐,从小到大,安洛旸总是会从容解决任何困难,这回看来怕真是遇上难事了。
“哦?是何事?说来听听。”这不禁也让安北平好奇起来,露出宽许的笑容。
“我想...”安洛旸紧握住拳头,一般她在做强烈思想斗争的时候总是有这个动作,她知道这要求很荒唐,可如果不这样做,师伯岂不是要白白丧命?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请父亲收桑诺曦,入我崆峒派。”斩钉截铁,她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
倒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安北平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他只是眯起眼睛拂了拂胡须“洛旸,你要知道我崆峒是名门正派,当初爹创起崆峒又是经历了多少磨难,你要我收一个妖女,先不管外人怎么说,就这崆峒上上下下弟子也会对我这当师父的起动摇之心,付出这么大代价收她为徒,能否给我一个理由?”
“不瞒父亲,其实这次欧阳师伯回来是桑诺曦出手相救的。”
听到这句话后,安北平倒着实为之一振,和欧阳村说话时他就总是躲躲闪闪,仿佛瞒着什么事,最后更是找借口匆匆离开,莫不成他隐瞒的就是这事?显然这其中又不像那么简单。
“就为了这个,让她入崆峒?”显然这个理由没办法说服安北平。
“桑诺曦在师伯身上下了毒,不出一日,师伯就会毙命,所以想要解药,必须让她入崆峒。”
闻言,安北平陷入深思,桑诺曦这样费尽心思想要来崆峒肯定是有目的的,为了一条命,将崆峒千条命做赌注,他这个做长派的岂能这般糊涂。
“都知桑诺曦善于用毒,她的毒怕真是无人能解,父亲...”面对父亲的沉默,安洛旸大概猜出了一二,要说解毒,在这短短两日根本很难找到高手,崆峒向来舞剑习武,对用毒解毒根本毫无研究。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能冒这样的险。”不需要思量,这是作为一个长派本能拥有的顾虑。
“父亲,这样做岂不是将欧阳师伯的生死置之度外而不顾?!”
“欧阳村固然重要,那我崆峒上千弟子的安危我又岂能置之度外。”这确实是一个很难的决定,而作为一派之首,他必须要理智的权衡。
这样的选择,安洛旸也是挣扎了一夜,最后她发现,她不能不管欧阳师伯的死活!她做不到。
“我知道这很荒唐。”安洛旸紧咬下唇“但我相信崆峒上上下下百千弟子,他们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也会和我一样,选择救师伯。”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不要再提。”安北平敛目。
“父亲,您怎么能见死不救?那是欧阳师伯啊!”安洛旸心里凉了半截,师伯为崆峒也同样付出了很多,如今父亲怎么能将他的生命视若无睹呢?本以为他们应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你现在是在反驳我吗?”安北平冷着脸,皓首。
“女儿不敢。”
“你知道你刚刚有多胡闹吗!现在给我去大殿罚跪!”
“是。”安洛旸躬身,顿了顿“但还望父亲多加考虑。”
欧阳村是崆峒里除了安北平外,最重要的师长,如果他死了,那崆峒也定会涣散。
而且还是死在这长派见死不救上。
安北平也不想白白失去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但崆峒更大的安危又让谁来负责?
看着安洛旸离去的背影,安北平若有所思地垂下了满是怒火的双眸。
“师姐,起来喝口水吧。”转眼安洛旸已在这大殿跪了整整一天,对于习武之人,这时间倒不算长,可安洛旸却偏偏不用内力护体,这可就有点吃不消了,依然跪的笔直,这女人真是倔强。
“是啊,师姐,你就起来吧,你跟师父有什么事都好商量。”一旁围着几个弟子,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劝阻。
平时师姐对他们都很好很照顾,关键时刻他们也是很心疼师姐的,师姐向来沉稳孝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居然会惹怒师父。
“大家不必挂记我,我不累,倒是你们一直在旁边会让我分神。”
一时间,弟子们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
“帽儿,你先带大家出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柳少凉从人群中走出。
“那好吧,柳师兄,交给你啦,平时就您和师姐走的最近,好好劝劝师姐。”
“我明白,去吧。”他扬起安稳的笑容。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他起步坐在了安洛旸对面,平视着她“你到底说了什么惹怒了师父?”记忆里,安洛旸是从来不会犯这种错的。
安洛旸抿紧双唇不回答,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漆黑的瞳孔却依旧倔强。
“好,你打算这么一直跪下去也可以,我陪你。”
起身,柳少凉也并肩跪在了安洛旸身旁。
“这事与你无关。”一人做事一人担,安洛旸不想扯上无关的人。
柳少凉笑了笑,无动于衷“你若不愿说,那我就陪着你也罢。”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后,安洛旸终于忍不住,她扭头看着身旁的男人“我不需要你来陪我,我自己犯的错我来承担。”
“我知道。”他的侧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我猜得到是因为什么事,应该与桑诺曦有关吧,如果一开始我就阻止你不去帮她,也不会有这些事情,所以这件事我也有一半责任。”
“我说过了与你无关。”可能跪的时间真是较长了,安洛旸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轻飘飘,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你要是真不想让我跪着,那你就起来。”柳少凉的眸子沉下去,他担心这个女人,担心到不需要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