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起来,如果我起来,师伯就可能会丢了性命。”安洛旸竭力压抑着内心的翻滚,可终究挨不过柳少凉这般死缠烂打,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那样太过狼狈,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曾经那么亲近的人离自己而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母亲去世后,她体会过这撕心的痛,身在乱世难免经历分离,可如果能挽留下来的,她一定要竭尽全力。
柳少凉一时间有些接不住这句话的重量,他猜了千万种原因,就没想到会是这样。
“如果桑诺曦不入崆峒,师伯就会死..”安洛旸咬紧牙关,重复了一遍“现在你知道原因了。”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感情,可内心却早已似被毒虫啃咬过千千万万遍。
柳少凉的话还没说出口,错错落落,安北平迈着稳健的脚步缓缓走来。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从门外宣泄进来的光还呈微蓝色,那是初生的日光,如孩子般清朗。
他目光越过桑诺曦,最后落在了柳少凉身上。
面色冷清,缓缓开口“少凉,你去通知大家来大殿集合。”目光落刻在安洛旸身上,严肃而深沉。
“今天我们崆峒,要收一位新弟子。”
第5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弟子个个都睡眼朦胧,被师父召唤到大殿后,全然不敢有昏睡的模样,每个人都正襟危坐的盘腿整齐坐在殿内。
清晨带着几许清凉的风,太阳刚从天边探出头,方圆几里内都是一片安详。
安洛旸站在父亲身旁,膝盖的疼痛险些让她站不稳,汗水微微侵湿了散落下来的几缕秀发。
香火已被点燃,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欧阳村在副座入席,面色始终凝重,心事沉沉。
两响钟声过后,禅坐的安北平缓缓睁开了双目,眼神沉稳穿透。
“今日将众弟子召集过来,是为师有要事宣布。”环顾了一圈大殿内的弟子“今日我崆峒,将收纳一位新弟子。”
每个人都屏息期待,新弟子,却能让师父师伯这样大动干戈将大家召集过来,可见此人绝非是什么等闲之辈,会是什么样的人?在众人疑惑中,殿外,那绝美女子穿着浅红色衣衫缓缓走了进来。
眉目澄清,嘴角含笑,步履偏偏,清冽空旷的钟声在她入殿后响起。
铛铛铛,沉稳有力的三声。
很多弟子在这崆峒很少下山,见过的女子也是局限,这姑娘美的超凡脱俗,顿时惹得在座一阵唏嘘。
花香弥漫在大殿,那女子含笑的目光第一个不经意投向了安洛旸所在的方向。
“小女子桑诺曦,承蒙众位抬举。”红唇微启,把自己称为小女子,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恶寒。
果然,话音一落,弟子中扬起一片哗然,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师父或看着那女子,她是桑诺曦?!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桑诺曦?!!就是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桑诺曦,如今却毫无掩饰堂堂正正地站在众人面前?!扬言要入崆峒正派!这未免太堂而皇之了!
“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大家多照料。”桑诺曦转身,笑意盈盈地鞠躬,纤细手腕上挂着几枚银环,靠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响声。
“师父!这不行,她怎么能入我崆峒?!”
“师父,这样的害人精应该是杀了为好,师父,三思啊!!”
“师父,师父!”
弟子们络绎不绝的反对,桑诺曦听着那些让自己去死的声音也不恼火,依旧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看不出她眼神里到底是装着怎样的情绪。
“你们师伯这次回来是多亏有桑诺曦相救,才得以脱身,对于师伯的救命恩人,你们还有何异议?”安北平发话,声音洪亮威严。
顿时,殿内稀稀落落安静了下来。
欧阳村脸色铁青,咬着牙,挤不出一句话。
“纵使这样...也不能..也不能让一个怪物来崆峒。”还是有弟子,恨恨不平盯着桑诺曦,要不是力量悬殊,他肯定拿起剑刺向她。
“我们身为正派,无论对方如何,总要给予一次改过的机会,当初为师收你们的时候,你们之间又全是正人君子吗?你们有机会重修!为何不肯给别人一次机会?”
“可是师父...!”
“师父..她可是罪孽深重的桑诺曦啊!”
“我们身为名门正派,不能做这样的糊涂事!”
“可她救了我的命!”欧阳村这一说话,倒让安北平及安洛旸有些意外,从纪血仇那里回来后,欧阳村的性情一直都是郁郁寡欢,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替桑诺曦说话,难道真是只是因为桑诺曦救了他吗?而对那天的事欧阳村也是一直只字未提,让安北平不禁心生疑惑。
“谁说这是糊涂事?你们入崆峒后,我教你们的第一课就是知恩图报,你们不会忘了吧?!”
师伯和师父都开口发话了,弟子们倒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欧阳村垂目“桑诺曦,你听好了,入我崆峒后如果还做那些残害性命之事,定当立刻赶出师门!”
“徒儿明白,徒儿已性命担保,不会做出任何违背师门的事。”她目光炯炯,温顺至极,将这出戏演到淋漓尽致。
“无需多说,此事已定,桑诺曦,就过来给历代祖上烧香吧。”
“是,师伯。”
弟子们怒视着桑诺曦烧香磕头,看着师父师伯亲自为她头上掸下崆峒圣水。
大家都无可奈何又无从反对,心有余却力不足,他们没办法违背师门的决定。
“如今她已是我崆峒派弟子,愿大家都能不纠过往和平相处,接下来还有早课,都散去吧。”安北平的目光在桑诺曦与欧阳村身之间流连片刻,收紧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