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风尘之孽缘 by 色如空【完结】(10)
2019-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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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他的调侃,安少游已无心与他再争论什麽,可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怕是已经将所有的後路铺设完毕,这才启动了今日的这计谋,若一切真如他所料进行,那橙音恐怕……
“不准动他,要九酝春酒的秘方……我给你就是!”
几番思索下来,安少游衡量了利弊,最终做出了决定。
安译然对他的选择感到震惊,过了片刻才有所反应。
“呵……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少游啊少游,想不到你不是毫不留情,而是情根深种啊!”
无暇去评论他的话,安少游冷哼著道:“废话少说,秘方就在我书房书架的暗格内,你取来便是……不过事後,你绝对不准去找他!”
安译然无畏地耸耸肩,他本来也不想多生事端,既然想要的都到手了,也没有必要去找那个低贱到极点的废物。
“你真好心,或者如月儿所说……你的心早就遗落在了他人身上呢?”
戏谑的口吻没有换来安少游的破口大骂,他只是怒瞪著双眼,死死地看著安译然的脸,像是要将这份仇恨牢牢刻在自己心中一般骇人。
他的眼神令安译然不悦,分明处於下风,为何还能有这样的眼神!?
037
他越看越不顺眼,一怒之下,他一拳甩上安少游的右颊,打得他歪过脸去,右面脸颊当即肿起,嘴角也流下了血丝。
此举还不能让安译然罢休,他随後一把抓起安少游的衣领,威胁著道:“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即便我放过你的小**……可你,还是一定要死!”
“呵……安译然,你真可怜!”
安少游的当家之位来於安承瑛,他能明白要安心坐稳这来之不当的当主位置有多麽难,而他与安译然是不同的,他的位置是橙音心甘情愿让出,而安译然则是真正的掠夺!
当初橙音的让位也让安少游心里不安了一阵,可那不安很快就被怨恨覆盖,而如今安译然的夺位,在往後的日子里,就注定了他要被那仅剩的一点良心折磨一辈子……
“你给我闭嘴!”安译然恼羞成怒之下,又揍了安少游几拳。
可无论他打得多麽狠,安少游的那双带著冰冷嘲讽的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他身上。
“可恶,我让你再瞪!”或许是心虚、或许是害怕,安译然动摇了。
他提起酒壶,抓住安少游的下颚,强硬著就往他嘴里灌。
“你去死!去死!去死吧!”
安少游被强力制住,虽然抵抗不从,那毒酒从嘴边流洒出不少,但因无处可躲、无路可退,部分毒酒还是入了喉。
“呃!”
直到酒壶见底,安译然才气喘吁吁地罢手放开了安少游,身後的大汉也听从主人的命令退了下去。
“哈……哈……”
“咳咳……唔……咳……”
房间里剩下两人,沈重的呼吸声与不停的咳嗽声交错相织,安译然表情愕然惊诧地倒坐在安少游面前,而安少游则四肢疲软地倒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药效的关系,安少游使不出一丝力道,也无法站起。
过了一会儿,安译然缓过神来,看见那倒於脚边的空酒壶,再见那匍匐在地的安少游,他知道自己真的做了!
“哈……哈哈……我成功了……安家是我的了……是我的……”
安译然自言自语起来,仿佛这麽做就能压下他犯罪的恐惧感。
“咳……”
安少游听不清他说什麽,随著时间的流逝,他只觉得体内似乎有一把火慢慢燃烧旺起,而後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碾碎一般。
“啊!”
纵使安少游再好的忍耐力,这毒发的痛苦,还是令他不禁蜷缩起身子叫喊出来。
伴著声音出口的还有从内涌出的一口鲜血,喷在地上,那刺目的鲜红令人发毛。
“呃……唔……”
疼,好疼!
安少游一手捂住腹部,另一手用力撑住自己,竟还妄想著要离开这里。
尽管已经看不见前面的路,甚至感受不到周围任何人,他还是尽力想要走,就算是用爬的方式,他也要离开这个家!
“音……橙……音……”
向著黑暗的前方伸出手去,那唯一的一点光明似乎就是橙音那微笑的脸庞。
他不能死,至少在还没有见到橙音前,不能死!
安少游想念著橙音,另一面却又畏惧著内心对他的感情,所以他自己与自己做了个约定──每逢过年佳节才能去探望他。
如今要到年底了,要过年了,他终於可以去看橙音了,他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这个日子他盼了好久,他一定要去看他!
不知什麽时候,或许是觉得他死定了,安译然退出了屋子,留他一人等死。
安少游肉体的痛苦令他难以移动,趴在地上,双眸望著离自己仅几步之遥的房门,渐渐地失去了神采。
可就在他即将昏迷的那一瞬间,房门似乎被人打开了……
“承……”
见他昏了过去,大胆前来的蔚小姐吓得连忙上前试探他的鼻息,感到还有一丝气息,她才稍微安心下来。
“夫君……你好歹也与我做了这一年夫妻,为了我的孩子……我也只能帮你这麽多了……”她说著,身後又偷偷摸摸走进一个人。
“夫人,快将少爷给我,不然让译然少爷发现您……可就糟糕了!”
“老管家。”蔚小姐欣然点头,然後帮忙将安少游放到了老管家的背上。
两人蹑手蹑脚,老管家带著安少游,蔚小姐为他们护航,终於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将人送出了安府……
038
“少爷,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哎……不能啊!”
“安译然根本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子……你斗不过他的。”
“念在少爷对老奴不薄,老奴也只能帮少爷到这里了,以後要靠少爷自己了……”
安少游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那断断续续传来,还有周围嘈杂环境的变化,以及腥气的增加,一切都是迷迷糊糊却能令人感到真实──他没有死!
因为蔚小姐与老管家的暗中相助,安少游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他活著却要比死更艰难。
老管家因为害怕安译然的势力,草草将安少游送出府,老管家毕竟年纪大了,没跑多远就难以支撑下去,为了掩人耳目,他最终将安少游抛在了一条阴暗的街巷之中,也不管後事。
可怜安少游拖著中毒的身子匍匐在地,难以移动,甚至连动手指头都办不到,若是及时找来大夫替他排毒施药,还有希望能让他复原,但是放任他一人自生自灭无疑是耽误了这医治的时候。
这毒入体内,安少游有了知觉便感到腹部犹如火烧一般的绞痛,欲呕而嘴中溢出的却是腥腥血丝。
“咳……呃……”
肉体的折磨令安少游不禁扣起十指,肮脏的地面因为他的扣挖而留下道道痕迹,可这样依旧不能缓解他的疼痛,甚至到後来,在昏迷时他都能清晰感觉到那毒素的蔓延……
“不能死……我不能死……”
为了坚定自己要活下去的信念,安少游喃喃自语,拼出了自身最後一丝力气,双肘撑地缓慢拖著身子在这阴暗的巷子里爬行起来。
可或许是已经神志不清,他根本没有察觉自己之前那清稳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低沈,宛如那濒死的老人一般……
一点一点地挪动,淤泥、尘土、还有地上的脏水沾染遍了安少游的外衣与脸颊,嘴角边、衣物上凝固的血迹还有那披散开来的头发令他看起来就像个乞丐,忍受著剧痛,好不容易爬出了暗巷,但迎接他的却不是那想像中的希望与光明。
繁华的街道、匆忙的行人、热闹的市集……一切与往常无异,可他不再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安家少主,不一样的地位,不一样的身份,感受到的世俗也是截然不同。
“烧饼,烧饼,卖烧饼咯!”
离安少游最近的是一个卖烧饼的小摊贩,安少游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对方应该认得自己,毕竟在这渠阳城里不认得安家当家的可是寥寥无几。
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拉扯对方的衣摆,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我要活……救……”此时的他已经一言难语。
感觉到腿边一阵动静,小贩向下望去,见得居然是这麽一个狼狈的乞儿,他才不管对方究竟是何身份,提起脚就是一踢,这一脚硬是将安少游踢出了几步之外,不但如此,他口中还嫌恶地嚷嚷著。
“滚滚滚,也不看看自己什麽东西,居然敢在我这摊上要饭,想死啊!快滚远点!”
“啊……咳咳!”这猝不及防的一脚又使安少游喷出一口鲜血。
可那小摊贩非但不在意,见这人蜷缩著身子没有远离之意,反而抡起身边的大扫帚拼命往他身上抽。
“我叫你不走,我叫你不走!快滚啊!”
一阵阵痛苦由外界施在身上,安少游无力反抗,只得尽力蜷起身体保护自己,挨打的同时体内毒素再来折磨几分,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竟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过了一阵,或许是小贩打累了,扫帚再也没有落到安少游身上,他全身颤抖地倒在地上,还未从其中缓神过来,另一个厄运随即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迷茫中,有人一左一右架起了他,将他抬离了热闹的街市,恍惚中,他被带到了另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然後面前来了个人……
那人一把抓起安少游的头发,露出他那张被污浊尽毁的俊颜,看他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他笑了。
“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安少游,你居然也会有今天!?”那人笑得不怀好意。
“少爷真是慧眼,没想到这人成这样了,少爷还能看出是他。”一边则有人在不停吹捧。
那人不屑这等奉承哼道:“这个混帐曾在小镇害我失尽颜面,纵使他化成灰,本少爷也认得他!”
他们的话语,安少游早就听不清了,昏昏沈沈地硬是存了口气,如今的他仅剩了求生的本能而已……
039
“来人,给我打,恶狠狠地打!不过记得……可不要打死了!”
人死了,自然少了许多乐子。
男人一声令下,他身边的几个随侍立即将安少游围在中间拳脚相加,虽然避开了那些要害,可下手却是没有留情,这比起之前扫帚的抽打更加厉害。
安少游在疼痛中知觉渐丧,就在即将昏迷之时,倏然有人抬起脚朝著他的腹部一阵猛踢,还连续了好几下。
“咳……唔!”
腹内原本就如火烧一般,再加上外界的猛击,安少游不能自已地感到恶心,一股气涌反胃,之前食用下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地呕吐出来。
“呃……!”
那些围打之人避之不及,有些被那安少游吐出的秽物溅著,更是心生不悦,殴打他的力道则是更重了。
吐得没有力气,拳脚又落在身上,安少游只觉丝丝生气正不断消磨,而他却无能为力,任他们处置,人生此刻他最为不甘,人生此时,他最为不齿!
看著曾经侮辱自己的人被自己的属下打得凄惨,下令的金公子可是快意得很。
之前在边境小镇,这安少游不问事由便为了个小倌将他毒打了一顿,事後他足足在府中修养了三个月才痊愈,可痊愈後他非但不吸取教训,反而嚣张更甚之前,他招揽了一批打手随侍身边,他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如今冤家路窄,竟在这里仇人相见,而对方又正值落魄,恰是合了他的报复的心意。
一阵拳打脚踢,金公子看安少游快失了神智,这才让那群打手收了手,他还没玩够,怎麽能就让他这麽晕过去呢?那太便宜他了!
待打手们退至两侧,金公子缓步上前,脸上带著纨!子弟特有的戏谑神情,见到被按在地上,脸部血迹斑斑几乎认不出原样的安少游,他哼笑一声,向身边的随侍附耳说了几句话。
侍从听命行事,便立刻离开了这里去索取自家少爷所要之物,趁著这个空隙,金公子走到安少游身边,一脚踩住他的半边脸颊,也不管他是否还能听见,大笑三声後朝著他辱骂起来。
下流低俗之言不堪入耳,安少游也没有听清,可是被那一脚踩住的自尊却比之前任何疼痛更令他铭记於心。
“放……开……放……”
言语模糊地传入金公子的耳朵,他诧异地低下头,在看见安少游微微张开的嘴唇时,他阴险地笑了。
“啧啧,你还真是顽固啊!本公子……”
“少爷、少爷,东西取来了。”
此时也正巧那侍从赶了回来,他步履匆匆,手中还多出了一个冒著热烟的大口铁锅。
“来得正好。”金公子提脚松开了安少游,转而站到了一边,使了个眼神让侍从拿著铁锅走到了安少游的身边。
“本公子最讨厌不听话的狗!”话说著,他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
“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疯狗,得罪了本公子……就一定要让他终身难忘才是!去!”
他眼睛一瞥,手一挥,那拿著铁锅的侍从接到命令也不敢迟疑,颤悠悠地将自己手中的铁锅倾斜翻转,瞬间那铁锅内滚烫的残油便一下倾泻而出!
“哇啊啊啊啊!!!”
这铁锅本是前方酒楼厨房内的炊具,金公子命人取来的是内含沸油的铁锅,刚从炉灶上取下,内中沸油高温灼人,现在竟被全部倾倒於安少游朝上的左颊之上,沸油接触脸颊即刻发出滋滋的响声,安少游痛苦的哀号与之相伴,不觉令人毛骨悚然。
金公子见状裂嘴一笑,看著安少游痛苦到几近扭曲的表情,还有那张毁於一旦的俊脸,满意至极。
“哈哈哈哈……我看你今後再敢与本公子作对……哈哈哈!”
相较於他的猖狂笑声,周围的几个打手对安少游则是多了几份同情,奈何他们受人钱财,与人消灾,面对此情此景也不好妄加阻止。
一锅热油倾倒完毕,安少游也因为过於剧烈的痛楚与伤势而晕了过去,滚烫的沸油接触到人体皮肤所散发出的味道弥漫在街巷内,令人不舒服,金公子不喜这味儿,见安少游已经不省人事也就尝足了复仇的快感,哼笑了几声後便带著自己的人悠然离去,不再找他麻烦。
留下受了重伤的安少游,一人倒於巷内……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安少游渐渐有了些知觉,可他依旧看不清、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全身因为痛楚而麻痹,脸上也只感到火辣辣一阵一阵反复袭来,不知是什麽时辰,这天空也下起了雨。
雨水打落在他的身躯上,又是一阵冰凉,他内热外寒难受得不得了,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响,连求救都不行。
此刻,他脑海中原以为的一片空白上竟然慢慢浮现出了以往之景,那是他与橙音冰释前嫌後,两人偶然的一次闲谈,他还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
“橙音,不要每次都回我‘无所谓’。”安少游皱著眉头,看起来十分不满,“你这麽没有自我、轻贱自己,也难怪那些嫖……”说到这里,安少游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收敛了情绪。
可是橙音却是依旧笑脸盈盈,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没关系,不用顾及我,老实说就好……你是想说难怪那些嫖客喜欢轻薄我是吧?”
安少游不语,默认了。
“呵呵……少游啊,你有没有试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橙音这麽问,看见安少游满脸疑惑的表情後,他又笑了,“一定没有吧!”
“有没有,那与此何干?”
“当然有关!”橙音一口咬定,可之後的话语又似真非真、似假非假,“我有那样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老天不公,我明明没干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我?後来我想了好久,终於相通了……人嘛,活著就是图个‘乐’字,管他贱不贱、淫不淫,我开心就好……”
後来他还说了什麽,他真的记不得了。
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便是所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啊……橙音说对了,他也迷茫,他也疑惑,他究竟是错在了哪里……?
雨越下越大,安少游的身子在大雨里越发寒冷,就在他以为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之时,忽然一点模糊的亮光出现在的他的视野里。
来人是谁?
“这是……”那人打著油纸伞,看见地上的伤者似乎很是诧异。
安少游不再去管脑海中的杂念,现在他满心都是橙音的身影,他要见他,死都要见他!
於是,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紧紧抓住了来人的腿。
“救……我……不……想……死……橙音……”说完,他再也没有力气,沈沈地再次失去了意识。
040
四肢无力,全身虚软,浑身的骨头犹如被拆了又重新拼凑起来一般,由上到下没有一处不痛,安少游躺在不知名的地方,隐约间听到了外界的声响,似乎有两个人,一个他熟悉,另一个则是陌生。
“大白啊,他到底怎麽样了?快说啊!”
“中毒不深,死不了……”
……
“糟了,你说我会不会被……”
“放心,他活不久了。”
……
“你真欠扁,信不信我把你的行踪透露出去?”
“你敢!?以後就不要再奢望我救你店里任何人!”
“啧,大白小气!”
……
他们在说谁?
安少游不安地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难以动弹,皱了皱眉头,那沈重的眼皮这次终於有了反应,微微扑扇著缓缓睁了开。
在以前,睁开的应该是双眼,看见的应该是眼前一切,可是这次不一样,安少游缓了好久,才发现自己睁开的只有一只眼,而另一侧是那无尽的黑暗。
他全身上下几乎处处裹著白色的纱布,就连脸庞也只剩下了一只眼以及右颊的三分之一露在外面。
感受到床上有动静,屋子的主人便上前来看,他一身白色锦袍镶著金边,乌丝随意地束在脑後,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安少游,然後他又伸出手试了试他的体温,片刻後才离开。
“主子,他醒了,你要不要来看看?”他退到一边,转身对身边的人问道。
听见他奇怪的称谓,安少游不禁一顿,在他所认识的人里能被称做主子的……
“大白,不要那麽称呼我,很别扭的!”说话之人抖了抖身子後,这才走到床边。
“你醒了啊?”就在安少游疑惑之时,忽然一张脸在眼前放大,那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容、熟悉的面孔。
“耀……”安少游正欲出声,可才刚开口他就发现了问题。
以前的清亮温和的声音不复存在,现在发出的声音沙哑扭曲,仿佛已是苍老枯竭的老翁,难听可怖令人头皮发麻。
“这……”安少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不解,失落的神态完全落入了耀翎的眼里。
耀翎替他感到惋惜,心中也不免起了怜悯之情。
安少游对橙音虽然不能算好,可也罪不至此,再加上这人在酒业上也确实有所成就,变成现在这样,真是有些可惜。
“你没有生命危险,放心。”耀翎朝著他微微一笑,“中毒不深,之前也吐了出来,还有外伤,休养一段日子就好……可是……你的脸和声音……恩……也许会比现在……好些……”
随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安少游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微微动了动嘴唇道:“为……什麽……”
这样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入耳,一时间他甚至不想说任何话,可是他心底深处依旧想要知道,他──耀翎,橙音曾经的老板为何愿意对他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进行救助。
耀翎也是聪明人,寥寥数语他就大约明白了安少游的意思,“你是问为什麽我要救你?简单啊……因为是橙音书信上拜托我的。”
“……!”提到这个名字,安少游露出的半边脸上有了表情,那是极端的矛盾,至少耀翎是那麽觉得。
“橙……音?”
“对啊,那小子可重视你了,所以你可要好好活著,不要让他再有遗憾啊!”耀翎故意忽略他的矛盾,一语双关地说道。
而在安少游心中,已无暇去顾虑他的话中话了,他现在满脑都是橙音,他的哭、他的笑、他的爱、他的泪……
记忆中,他根本不曾给过他几次好脸色,整个安府中,他待他真的可以说是最差的了,但他怎麽也想不到,如今在他失势之际,救了他的竟也是他。
……
“我很喜欢你,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
这句十年前被人忽略的话语,此时想来却格外深刻动人。
安少游头一次感到了其中的深意,这不是玩笑,不是随意,也不是欺骗,这是一个人坚守了一生的誓言。
041
之後的日子里,安少游生气全无,在耀翎看来他根本就是一具有著呼吸的尸体,跟他说话没有反应,整天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神情呆滞,动都不动。
见他这样耀翎不禁无力叹息,虽然说他也觉得脸蛋很重要,可是一个男人就算少了张漂亮脸皮也不至於这样颓废吧!?
“大白,你说我救他是不是救错了?”
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著细心为安少游诊治的尽职大夫──大白,耀翎实在感叹他的耐心,要换做是他呀,见到这麽没有求生意志的病人,早就一刀捅死他了。
大白似乎早就习惯了耀翎的个性,也不多说什麽,再次为安少游换了药,裹上纱布。身为大夫,他知道安少游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不是不能说不能动,只是他自己存在著心魔,致使他不愿说不愿动,而周围的一切变化也都在他的眼里,他都能知道发生了什麽,所以此时不宜疾言厉色来激他。
“主子,少说一句,他如果出了意外,隐巷里的那个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耀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随即抬起嘴角笑道:“我说大白,你典型的外冷内热,就不怕上火麽?”
“我是大夫。”大白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实话实说。
“是是是,医者以仁行天下──这话你都说了百八十遍了,听得我耳朵都长茧子了。”耀翎挥挥手,阻止他再往下长篇大论。
大白如他所愿不说了,屋里顿时又恢复了安静,可耀翎这人最讨厌“安静”,於是没过多久,他便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高深莫测地看了床上的安少游一眼,耀翎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不过说真的,大白,既然你这麽‘仁慈’,可为什麽就是不愿意救橙音呢?”
这话明著是说给大白听,可实际上是暗暗提醒著安少游。
而也没有令他失望,在听见橙音的名字後,床上的人明显怔了怔,虽然依旧没有开口,可耀翎知道他已经在注意了。
大白也不是很清楚安少游与橙音之间的关系,只是知道他们认识,也听橙音几次提到他,於是也没有隐瞒直接回道:“仁慈不能拯救所有的人,他的身子已经到了几近枯竭的状态,没有适当的药引和药物,根本救不成。”
“是麽……”耀翎在和大白说话,一双眼睛却始终注意著安少游的反应,见他的眼睛微微一眨,很是满意──至少他还在意著橙音,至少他还记得他。
“是的。”大白说著从安少游换下的衣物中取来了一个红色的布包,“主子,这东西怎麽办?”
耀翎点到即至,也没有在意那是什麽,指了指安少游示意还给他。
大白顺从地将布包放在了安少游的枕边,安少游眼角余光扫到那抹鲜红,他犹豫了。
“橙……音……他怎麽……了?”
就在耀翎以为他不会开口,正准备要回去的时候,安少游忽然出声了。
耀翎一愣,连身为医者的大白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两人注视著床上,就看安少游微微转过头,虽然没有任何起色,但眼中的那份担忧却清晰可辨。
“橙音呢……他……在哪儿?”
“在邻镇。”原打算欺瞒他的耀翎临时改变了计划,笑著回答他,“做个交易吧!等你好了,我就允许你代替我去看他,怎麽样!?”
对於这个提议,安少游似乎兴致缺缺,转过头去不予回答。
“真是别扭。”耀翎由衷觉得,“亏橙音临死还为你著想,你竟然连声谢都没有……”
“……!”
安少游闻言,急急又转了回来,声音有些颤抖地断断续续问:“死……谁?谁……要死?”
“主子。”大白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可耀翎却不管这些,在他眼里,这个病人就是欠教训,难道非要再等到失去了才会去珍惜吗!?
“就是橙音啊!”耀翎直直道。
“不、不对……死的……该是……我……为什麽……”安少游难以置信地喃喃低语。
耀翎的话太过冲击他的思绪,一时间他竟语无伦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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