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想起来,是了,安襄离据说因为身子的原因从五岁起便移居外省,直到前不久才迁回京城,路上正好捡到了去京城找樱落的我。
“那去她那里歇脚罢。”
“可还要安家的人来接驾?”
我推了暗卫的脑壳一下:“接什么驾,我们这次连魏大人都没有惊动,又怎么能让安家的人知道。你去安家把所有的人点上睡穴,我们从后门悄悄的溜进去住一宿,天亮就走。”
暗卫去了,过了一会儿发射信号,一切处理妥当。
我带着其余的暗卫直接到了安家别院的后门,把马匹栓好,命他们轮流看守,然后从墙头翻了进去。
这院子虽不若安家在京城的住处那样精致奢侈,可有山有水,多了几分江省园林的风情。安侯爷到底也没有亏待这个小女儿。
我让暗卫们各自休息,自己也寻到了安襄离的闺房,推门走了进去。
她虽离开许久,可房间里仍留有一阵若有似无的幽兰香气,闻得人心里泛着舒坦。这房间不小,一进门就能看见两架巨大的书橱,上面密密麻麻的塞满了图书。
我点了灯凑过去看了看,全都是武侠小说和绘本,也不知她从哪里搜罗来的。她倒是个爱惜书本的,每本书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摆放着,书橱夹层一尘不染,看得出有专门的人会来清理。
安襄离痴迷这种江湖故事已经到了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了,如果不是不会武功,她怕是已经一人一剑闯江湖去了。
暗卫送了热水来,我洗漱完了脱了鞋子准备睡觉。
安襄离的床很大,床上铺着厚厚一层褥子,一看就很舒服。我把自己背对着床扔了上去。
身子刚落下,床板就发出了砰的一声。
不是因为我重而发出的咚的声音,而是好像床板下空心儿一样砰砰的声音。我又敲了敲床板,越发肯定起来。床板下应该是个暗格,暗格里一般都藏了什么宝贝。
偷翻人家东西不是正经人所为的事情。
不过好在,我并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立即掀开被褥,将床板搬起来。还好我气力够大,没有找暗卫帮忙就自己解决了一起,其实我觉得若不是怕符泠见到我孤身前往会生气,我这次行程就不带暗卫了。
没有幽默感不说,伙食费还消耗的多,吃的我甚至一度想要裁员或者勒令他们勒紧裤腰带。
如我所料,床板下有一个半人大的空间。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两个精致的小箱子放在里面。
而其中一个箱子,我特别眼熟。
似乎跟我在书房中藏桑姝雅信件的箱子是一个系列的,都是红木的,外面都挂着一把精致的小锁。这一眼看过去,我心脏就忍不住的砰砰直跳,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面了。
另一个箱子是紫檀木的,体型比红木盒子大的多也深得多,上面也上了把锁头,但看起来比红木箱子容易打开。我捏住锁头向下一拽,果不其然,锁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以后即使不当公主了,也可以靠蛮力活下去呢。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笑容就变得心酸多了。
我打开紫檀木箱子,里面全是一卷一卷的纸,从背面来看应该是一些画儿,大约有不下百张的样子。
我在强烈的好奇心的趋势下,抽出一卷画,展开。
手指一颤,画卷啪嗒一声落地。
我稳了稳心神,又展开一幅……再展开一幅……展开很多幅……直到全部展开……
这些画像出自一人之笔,笔锋由青涩慢慢到成熟。画像中也始终是一个人,从幼时到成年,行动侧卧,笑哭悲喜,每个形态都有,活灵活现,饱含深情。
这笔锋画技出自安襄离。
这画上之人,是我。
每张画像的右下角都有时间标记,第一张是我八岁的时候,那时她大约刚开始学画画,只勉强勾勒出来了我大体形态,看那模糊的神情,我好像坐在一个高高的榻子上,正咧着嘴对着画画之人笑。
……
第十三张大约是我十三岁的时候,跟着意远出宫玩儿,怀里抱满了零食玩具。
……
第二十七张是我十六岁的时候,赌气跟符泠赛马,却从马背上摔下来,差点把腿摔断,正在草地上抱着腿嚎啕大哭,一旁还站着被我吓傻的符泠。
……
第五十七张是我十八岁的时候,成为监国公主,身着明黄宫裙,高高在上,藐视众生。
……
第六十八张是我偷偷溜出宫,正与桑姝雅一起在秋千下荡秋千,我坏笑着讲桑姝雅用力推到高空中,她吓得尖叫连连,我却笑倒在地上。
……
最后一张。
我神色憔悴形容枯槁,抱着桑姝雅的墓碑无声的痛哭着,身后远远的站着一人,看不清模样。
……
看完这些画儿,仿佛把我的前半生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欢笑,有悲痛。每一个重要的瞬间,似乎都被她画了下来。
安襄离是个骗子。
明明认识我了这么多年,却在京郊遇见我的时候装作初次见面。
明明了解一切真相,却选择缄默不言看我愧疚。
明明偷偷的关注着我,却说她从小养在别省没见过世面。
明明很喜欢我,却又说江湖是她的一切。
我把所有的画都收起来放回紫檀木箱子里,我私自窥探的,是她的秘密。没有人愿意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我把被我拽下的锁头修了修,重新锁住箱子。
然后。
一手劈开了一旁的红木箱子。
矮油,反正秘密已经被我看了一半了,那就索性再看完另一半罢,反正她知道后都要生气的,不看白不看。
我端着这种反正都要被骂的心情,心安理得的打开了红木箱子。
这个箱子跟我的那个像是一对儿,构造结构大抵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个箱子被保护的很好,不像我那个,边边角角已经被磨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