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娘便称赞这梁二娘有魄力,敢卖屋,还敢带着弟弟和女儿以及她老娘一起离乡,来到这杨柳镇住下做买卖。说起来梁家和喜家都是外来户,大家以后理应多走动,有什么事情互相帮助。
刘氏就说梁二娘也是这么说呢,梁二娘还说五日之后,她女儿秀儿满三岁,请喜家人过去吃酒呢。
顺娘:“你们去吧,明日开始我有事情忙,五日后怕不能赶回来吃席。”
刘氏就问为何,不等顺娘说话,齐氏把顺娘要忙的理由告诉了她,齐氏虽然有点儿遗憾顺娘不能跟着同去,然而她也认为顺娘加把劲儿干没错,谁不想像隔壁的梁家那样买下个房子,从此安安稳稳过日子呢。
顺娘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另外开辟销路,次日就早早起来,砍了柴钓了鱼,收了豆芽依旧赶着牛车进城去,她让石头把这些货送到宋家正店让谭账房收了,得了钱。就让石头带着自己去城的另一头的正店和脚店拜访,上午的一个时辰,加上下午的三个时辰,顺娘和石头一起也走了二十多家店,其中只有几家小脚店愿意进几斤种生试一试,而那种比较大的正店,她都进不去。
石头就对她说,现在的人都是狗眼看人低,那门口的伙计见他们穿得寒酸,又是去推销种生的,就不让他们进去。
若是想要进去跟里面的掌柜或者柜台上的账房说上话,怕是要去置办一套合体的衣裳打扮一下才能进去。
此时的衣裳,特别是好衣裳是很贵的,一套少说也要好几百文钱,甚至上千文。
顺娘思虑一番,一咬牙去成衣铺子里面花了七百文钱买了一套绸缎衣裳,穿上以后果然也像个小买卖人了。她把这衣裳包起来,回家去避着她娘和嫂子,免得她们看见了疑心发问,第二日出门的时候才又带出去。
有了好衣裳装点门面,翌日顺娘就能进到正店里去了,然而柜台里面的掌柜或者账房一听顺娘是来推销种生的,还是不给她面子,让她出去,并且说种生这种菜,他们酒店都不卖,嫌弃太低档。
顺娘想说自己卖的种生是绿豆发的,不是黄豆发的,人家都不听,叫店里的伙计把她给轰出去。
一连十几日,她都没有成功说服一个正店的掌柜买她的绿豆发的种生,倒是那些小脚店,她说下来三四十家愿意进她的货试一试。
顺娘心里暗自焦急,这眼看已经要到宋贵要求去见宋玉姐的时间了,她自己拓展的豆芽销路,一日只能卖出去一百多斤豆芽,这个销量只能赚到二三百文钱,除掉租牛车的钱,以及给石头的工钱,还有吃饭的钱,能到手二百文就不错。这点儿收入只比她砍柴卖强点儿,她当然不满意。
于是她心急火燎,嘴上又长泡了,石头见了就劝她,有三四十家也不错了,慢慢来总会有法子的。万一,她去见了宋玉姐,宋玉姐也答应了不再牵挂她,嫁给那个韩衙内,顺娘照常可以卖种生给宋家正店以及底下那些小脚店呢?
顺娘道:“就算她如你所说,我也不好意思再送货给宋家正店。”
石头问顺娘这是什么心理,难道还和钱有仇吗?那宋家正店买谁的种生不是买,顺娘占着这层关系竟然不用,可不是傻。
顺娘说他是小屁孩不懂,少乱说。
石头撇撇嘴,不言语了。
很快到了八月三十日,到了顺娘答应宋贵去见宋玉姐的日子,宋玉姐照例不在店里,她就找到了甜水巷尽头,上次去见宋玉姐的那间宅子。拍开了门,里头的小厮见是她,就请她进去,说他家娘子吩咐过了,说是顺娘来此见她,不用禀告,直接放顺娘进来,带顺娘去见她。
依旧是在上次那间充满花香的屋子里,顺娘见到了穿着一身桃红色褙子的宋玉姐,她看起来气色很好,似乎更加美艳了。
见到顺娘,她非常高兴,拍了拍身边的矮榻,请顺娘过去坐,又亲自给她倒茶,说这是顺娘喜欢的御茶,上次顺娘来吃过之后说味儿好,她就一直留着呢,想着等顺娘再来好煮给她吃。
顺娘捧着茶没喝,只是眼眸湿了,感动道:“多谢姐姐惦记。”
宋玉姐见她这样,取笑她,说一杯茶而已,用得着这样么。
顺娘轻轻抿了一口茶,将茶碗放下,她一直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碗还有里面的茶汤。
宋玉姐敏锐地感觉到了顺娘和平日不同,那刚想问出口的这些*你可曾想我变成了这些日子发生了何事,我瞧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顺娘默了默,眼一闭,心一横,轻声道:“姐姐,我是来与你说,我已有了中意的小娘子,她晓得了我跟你的事情,让我别再见你……我是来见姐姐最后一面的。”
第48章
“……”宋玉姐脸上的笑僵住了,她虽然不敢相信眼前的喜二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毫无疑问,她是听清楚了的。
屋子里霎时静得落针可闻,一切都好像凝住了,只有两人捧在手里茶碗中袅袅上升的水汽兀自氤氲。
初初听到喜二郎的话,宋玉姐也是被打击到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仅仅十来日没见喜二郎,他跑来告诉自己他有了意中人,意中人还让他别再来跟自己见面,他呢,也听话地跑来对自己说,他是来见自己最后一面的。
到底是谁呀,才短短十来日就俘获了喜二郎的心?她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到过那女子哪怕一丁点儿呀?如果说喜二郎是因为想从这里得到好处隐瞒有那个女子的存在而不说出来,宋玉姐也不相信。因为如果喜二郎是那样的人,面对自己多次的撩拨时早就会扑上来了,特别是上一次在这屋子里自己倒入他怀中,算是主动投怀入抱,可喜二郎愣没占她的便宜。再说了,她也看出来了喜二郎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青涩,老实,没有把喜欢自己说出口来而已。
所以,在短暂的震惊造成脑子不转一会儿之后,宋玉姐心里一合计,立刻就对喜二郎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她觉得喜二郎对自己说得一定不是真的,而是另有内情。
宋玉姐纤白如玉的手指在茶碗边沿上轻轻抹着,启唇,她问:“喜二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你可敢对天发誓,你不曾哄骗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