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捕头捏了把汗,闭嘴不语。
眼见不大对,瘦衙役扑通跪下,哭求阮轩,“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这是吃准了她心软。
阮轩想起曾经的糊涂,怒斥,“你有个屁!爹死的早,娘改了嫁,光棍一个!”
“大人……别啊……我苦命啊……我是一时糊涂……”瘦衙役吸鼻子,抱了她的鞋子继续哭。
阮轩躲开,一一数着瘦衙役受过的恩惠,“王大伯息事宁人的三钱,柳二娘看牢里儿子的五十文孝敬和点心……”
“我,我没有。”瘦衙役惶恐。
郑捕头看不下去,拍拍他,“别说了,再这么下去,大人连时辰都说给你听。”
“我不走!”瘦衙役见软的不行来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偷听的徐耘宁差点就蹦出来了。
谁知,不劳徐耘宁动手,阮轩扫郑捕头一眼,微抿的唇角显了不悦。
郑捕头仿若看见种种罪证在面前展开,也似乎预见到这狠下心的县令大人会上报知府让他彻底免职,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他真是上有老下有小,惹不起啊!
“滚!”郑捕头给胖衙役使了眼色,一左一右把瘦衙役架了出去。
而阮轩目送他们而去,明明刚把一个曾经顾忌的无赖衙役扫地出门,却依然是那么冷静淡然的模样……
躲在门后的徐耘宁扬起一笑。
真的长大了。
第34章 1.1.1.24
把瘦衙役赶出去之后, 郑捕头和胖衙役耷拉着脑袋回来,脸色不算得好。阮轩并没有顾忌他们, 继续交代着接下来的安排,但不是低着头说完,说一会儿便叩叩桌子,问上几个问题。
这番折腾,加上瘦衙役被扫出门的前车之鉴, 郑捕头和胖衙役再累也不敢走神了, 甚至借了纸笔想法子记下来,识些字的郑捕头磕巴写着,胖衙役认字不多便画个自己看得懂的图。
看到他们认真, 阮轩虽然板着脸, 却不计较他们把好好的毛笔乱戳了。
前堂安静得只剩下纸笔轻擦的声响,徐耘宁几天没见着阮轩, 原先挺想念的,看这清静又不敢贸然出去打扰了,抿抿唇, 不舍瞧了阮轩一眼便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阮轩回来交代句:“我去孙家守灵,你关好门不用等我了。”
“好。”徐耘宁答应着,小声问,“要不……我也去吗?”
阮轩摇摇头,“你不怎么信这些,不是吗?”
“……”徐耘宁无法否认。
“据说心诚才灵, 小杏去就好。”
徐耘宁抿抿唇,“郑捕头好像不诚心啊……”
阮轩答的却是另一件事,“我可以赶走衙役,但赶不了郑捕头。”
“噢。”徐耘宁若有所思。
阮轩垂头,“实在不行,我会让他走的。”
“好吧。”
关于守灵,要说起这个县的传统。按照习俗,厚葬不是随随便便多花银子就可以,孙家主仆意外早逝,俱是无亲无故,在当地人看来,是逢灾祸降临遭鬼差索命,黄泉路上会被为难的,所以要人守灵,多烧些纸钱,点一夜不灭的香火,鬼差看见,或许给几分薄面,让她们投个好胎。买棺木的时候,老板见阮轩问得多,就把这个习俗说了,阮轩牢记在心,扯着郑捕头一起,郑捕头明白县里头的丧礼传统对守灵很看重倒是其次,但说陪着守灵,仍是犹豫了。
死了人,总是晦气的。
“这……”他想着如何拒绝。
“孙家没有人了,”阮轩皱眉,“你刚才说,不守灵的话魂魄无归,黄泉路难行不是吗?”
郑捕头干笑,“这每个地方的说法都不一样,而且……我们不是孙家人啊。”
“你不愿意?”心底不高兴,阮轩面上却含着了讥讽的笑,看似温柔斯文,一双眼把人盯得浑身发毛。
郑捕头一下子回忆起县令大人砸酒坛子的凶狠,觉着那目光跟刀子似的,而且是刚开锋尖利无比的那种。虽说干了不少混账事,他一直没碰上命案,现在孙家主仆去世,死相可怖,他喝酒糊涂时又说了不该说的话,隐隐担忧至今,被阮轩的眼神刺激便打个寒颤,拒绝的话哽在喉间,勒得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