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个心安,他咬牙答应了。“行!守就守!
于是这一夜,哪怕阮轩和郑捕头疲累,仍是守在孙家灵堂,点一盏灯,燃一炷香,在黑漆漆的夜里受凉。
不巧,夜里风特别大,一阵阵穿堂而过,这儿的习俗是香火不能灭,阮轩、小杏和郑捕头轮流挡,呛着不敢乱咳嗽,生怕一用力就把火吹灭了。
“唉。”郑捕头苦不堪言,不由自主怀念起酒馆的小菜美酒,本想转头叫小杏来帮,一转头,正对上并排的灵位,刷了金漆亮堂堂刺目。
他一个恍惚,眼前迷蒙起来,依稀想起女儿家撕心裂肺的哭喊。
怪渗人的。
“小杏。”他低头盯地板,粗声粗气道,“你过来,我休息一会儿。”
小杏听到了,但先瞧向阮轩,阮轩不满皱了眉,看郑捕头流里流气的样子哪有半点悔悟,冷哼,“你回去吧。”
“哎。”郑捕头赶紧应声,跑了。
奇怪的是,他走孙家的宅子好几回了,这次却脑子发晕没方向,绕几圈没寻着大门。他有些后悔,想着要不要折回灵堂,一个闪念令他灵光起来,一下子辨清了东南西北,顺利出去。
回了家,吃妻子热的饭菜,哄一哄闹腾不愿意睡觉的小女儿。
郑捕头这么打算着,可一想女儿,欢喜之后猝不及防生出几分哀悯来——当差那么久,他遇到过意外死的,遇到过老死的,遇到过打架找死的,不劳他费心,县里头有的是人帮办,这一回,他亲自陪大人去买的棺木,掏银子犹心疼着自个儿的酒钱,险些忘了那两个曾经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是别人家的闺女……
他转身,又走了回去。
——
在房间里等候的徐耘宁也是一夜无眠。
明明后堂安静无声,她早早洗漱,躺下来暖暖被窝就能睡,一切都如平常。然而,她不明内情,却忘不了孙小姐临死前的样子,更将阮轩这几天的心神不宁看在眼里、
她说不清为何,心里沉甸甸的,在房里转悠了几圈,干脆坐在桌子边发愣,托着下巴望窗外等天明。
天亮了,她初见疲累的时候,后堂小门传来一阵声响,小杏轻巧的步子响起,而阮轩轻轻交代“你休息吧”的小气音,她最熟悉不过。
阮轩回来了。
徐耘宁立即站起准备迎上,手才伸出来,面前的大门敞开,阮轩耷拉着脑袋一股脑走,瞧见她的鞋子才顿住,抬头讶然道,“耘宁?你这么早……”
说着,阮轩瞧了一眼屋内,发现被褥整齐又改口,“呃,你没睡吗?”
如果说不睡,以阮轩的脑袋肯定要追问为什么,来回几句耽搁的功夫都够吃碗面了,徐耘宁说不出也嫌麻烦,只关切,“你累吗?来屋里眯一会儿,我热点粥给你吃。”
她说着要往外走,阮轩急忙拉着她,“不了,要去北乡呢,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不然不放心呐。”
北乡离这里不远,但阮轩是去办事,一来一回估计要费上一天。徐耘宁瞧了一眼阮轩的黑眼圈,挺担心不近的路程出什么意外,“你自己去吗?不行,我陪你……”
“不用~”阮轩摆摆手,“郑捕头一起去。”
“哈!?”徐耘宁想起昨天郑捕头的敢怒不敢言,更担心了:郑捕头早憋了一口气,万一私下偷偷插刀怎么办。
阮轩瞧出了她的心思,解释道,“郑捕头变了呢,昨天居然乖乖守了一夜,而且不嫌累,拉着我要去北乡处理那宗偷盗案,呃,奇怪是奇怪,好歹转了点性子……”
下属不听话,徐耘宁纳闷,下属那么主动配合,徐耘宁还是纳闷,实在想不通小声嘟囔,“他不会是中邪了吧……不行,我跟你一起去,万一路上他把你咔嚓一刀……”
阮轩呆住,“杀人是要偿命的,他上有老下有小,不会吧。”
“以防万一嘛。”徐耘宁拍拍阮轩肩膀,一本正经道,“我好好呆在家里,你不是也不放心吗?”
阮轩撇撇嘴,老实说出心里话,“我没想这么多,只是担心你不盖被子。”
“……”
被噎了一句,徐耘宁定定神,仍觉着自己有道理便朗声下决定,“反正我跟着你们去。”说完,她转身进屋换衣服,未到屏风便把披着的外衣甩开了。阮轩本是茫然的,见状赶紧关门,捡起衣服小心搭在屏风上,低头弱弱说,“别急嘛,被人看到就糟了……郑捕头跟我们一起回来的,他没规矩你知道的,万一突然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