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廷听见他喊,只不回答,一手将他的手臂箍了,一手顺利地解了他胸口的结扣。待杨少廷低下头,结结实实地在莲声的胸口上咬了第一口,莲声反射 地向前一挺腰,这才恍然大悟,红了脸,慢慢挣扎着要起来,却将衣服挣得越下,越发袒露了胸口的紧实肌肤来:“少爷啊!”
杨少廷借着蛮力将他摁住了,他的喉头滚动:“不许动。”
莲声听话,还真不敢动了。却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慨,仿佛是又羞又愤地,可又不敢让夫人听见:“发的酒疯——哎啊!”杨少廷的虎牙擦过一点儿,咬住莲声的一块儿柔软地方,生生地咬了牙印出来,仿佛一个兽环。莲声喘着短气,轻轻地抓了杨少廷的头发,面上泛了红颜色,他的眉毛顺从地垂下来,眼睛却带些胆怯,声音低低地:“少爷真的醉了!……”
谁知杨少廷忽而抬起脸,捏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地:“我没醉。”
莲声偏过头,好气好笑地:“好,没有醉、没有醉。”
杨少廷笑:“莲声,真是傻!我懒得跟他喝了,我没有醉。”
莲声的手这才一顿,将信将疑地摸了杨少廷的胸口,他一张脸回过味儿来,愈发地红得滴血:“少爷,你、难道你真……”
杨老爷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杨夫人埋怨个没有完:“你也上了岁数,真当和以前一般地海量呀?少廷也还小,哪里能……”
杨老爷一睁眼睛,目光炯炯地开了口:“少廷还小么?”
杨夫人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我以为你喝得昏头了。”
杨老爷侧过头,冲她一笑,捏了她的手:“夫人,我自打年轻喝了一回成仙酒,我不是和你说,再也不胡来了吗!”
他脸上笑,眼睛却追着去了二楼,逡逡巡巡,落在了杨少廷的门前,那门锁是雕了花儿的,他看着花儿,仿佛若有所思,又仿佛惘然旧日。
二十一、冬窗
陈府年下无人拜访,是很难得的。陈宝琴乐得空闲,有功夫将自己拾掇拾掇。她才将玛丽赶了走——这很费功夫,但能够将少廷敲打敲打,也值得了。然而最要紧的不是这个小洋人,陈宝琴想着心事,在府里闲得无聊,梳妆打扮着,头发打起了结:“讨厌呀!”不晓得是在说谁。
她正烦着,忽听得电话铃声,于是抓着梳子匆匆去了客室,将它接了起来,没好气:“陈司长不在家——是谁呀?”
电话沙沙了几声:“正好,宝琴,我是李宗岱。你今晚方不方便见面?之前的事情,我有话和你商量。”
宝琴一愣,不敢怠慢,将一个梳子捏紧了,当即答应下来。
此二人相约了贝伦路的一间茶座。
李宗岱打扮齐整,神色自若,他等来陈宝琴,不紧不慢,条分缕析地夸奖她香蜜粉气味好闻,待统统寒暄完了,才云淡风轻道:“我爹和我讲了件事情,和少廷有干系。”
李宗岱的父亲官居总署高位,是通了总长的。
陈宝琴一听这消息,即刻将茶杯放了下:“是什么?”
李宗岱不紧不慢地,叹一口气:“少廷弟弟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居然屯藏了烟土。”
陈宝琴眨了眨眼,松口气似的:“宗岱哥,你说的什么呀!哪家做生意的不有个一些的呢?算什么事情……”
李宗岱端起茶杯,轻轻一吹:“海货走私,”他见陈宝琴变了脸色,才抿了一口:“量大且足。”
陈宝琴顿时失了神采,香蜜粉扑簌簌掉了二斤,慌里慌张地:“宗岱哥,少廷可不会干这样的……”
“他不干,青云路的房子是怎么来的呢?”李宗岱y-iny-in地:“这事情由我爹讲,是必定要查一查的。”
陈宝琴吓得不敢说话,只觉天旋地转,少廷是她的指望啊!她无心喝茶,磕磕绊绊地:“宗岱哥,令尊、令尊总能看在你的面子——你要我做些什么?但凡我能做的……”
李宗岱望着她,总算一笑:“宝琴,我今日告诉你,你不必慌张。我知道你中意少廷,”他摆一摆手:“到时候杨府必定有求于你父亲,岂不是正中你的下怀?就算败些钱财,也总算得偿心愿了。是不是?”
陈宝琴立时愣怔,眉宇间带些困惑:“宗岱哥,你究竟、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宗岱向后仰了座位,朝着天笑:“我可晓得你现在恨谁,”他转而看向陈宝琴:“可是我要他。到时候杨少廷和你结了伉俪,他自然就是我的了。”
陈宝琴的肩膀一抖,眼睛慢慢地垂了,默然良久,只道:“少廷真不会有事么?”
“只要天知地知,”李宗岱讲话轻轻地:“我是为你出了主意,你不要节外生枝。”他又笑:“否则涂了香粉,却没有人能看了!”
陈宝琴点头,抓紧了她的毛氅边儿。她的头脑是热的,然而寒从脚下,使她打了个冷战,她急急地抓了茶杯,一饮而尽了。
李宗岱见她如此,依旧是笑,于是按了两张钞票,道:“你要想喝,就接着喝罢,我先告辞了。”
李宗岱当然要告辞,因他不多时还约了孟五同去檀堂,要与他把酒言欢,好好谢一谢他去。
二十二、
李宗岱的确没有食言。
风波骤起,时值大年初四,杨府事发。
城中官兵干净利落抄了城南库房,未免事端,竟还拘了杨少廷,说要留他的口供。三祥城各路消息顿起,唯恐避杨府之不及,单单有两个人,却如雪中送炭,绝渡逢舟:一位是陈府的宝琴小姐,一位是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