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爹爹,爹爹,你在哪里啊?"手上提著雨伞,莫离心急地寻找著锺离的身影。
想他不过是贪睡了一会儿,谁知道就不见了爹的踪影,这让离莫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而且看这天气,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性,如果不赶快找到爹爹的哈u,只怕......
就在此燃眉之际,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让他眼前一亮,他立刻跑了过去。
"爹,终於找到你了,你......!"刚要抱怨,可锺离求助的眼神和浑身的泥土却让他停止了,"爹,你怎麽了?怎麽搞得那麽脏啊?"
"小离儿,来得正好,快来这里。"说著,他拉起莫离就走。
由於腿脚不便,两个人速度也不是很快,好不容易来到小河边,莫离见到的是一堆高高隆起的泥土,还有一个人半匐在河边,可动作很不自然。
"什麽呀......"好奇地上前一看,居然是......"父王!?"莫离吃惊地大叫。
"唉?"锺离听见那个称呼也是一愣,脑海里瞬间掠过了什麽画面。
"父王,父王!"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莫离嘴上不说,事实上还是很想念王宫里的亲人们。
他急速跑了过去,在锺离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翻过莫语的身体摇晃,"你醒醒啊,父王。"
"不要晃他,小离儿。"锺离见状也上前阻止,可接过莫语,看向莫离,他已是满面泪水,"小离儿?"
莫离的泪水停止不了,尤其是他看见了莫语身上那大片的鲜血。
他越是著急,泪水就越多,到後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连说话都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怎麽办......父王......怎麽......谁来......救救父王......"
这时,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庞,"小离儿,不要哭,爹爹在这里。"
"爹?"莫离无助地拉住他的手,"救救父王,我不要父王死!"
"好,我们就是要救他呀,不过另一个就......"锺离为难地看向那土堆,"我到了得时候,他已经没有气息了。"
"另一个?"莫离奇怪地反问,但即刻摇了摇头,"先不说那些,爹爹,救父王要紧啊!"先不说那人是谁,眼下父王的伤势比较严重。
锺离微微一笑,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放心吧,我检查过了,这个人没有事的,他身上的血不是他的,只是似乎受了什麽撞击,所以意识不清而已。"
"真的?"莫离有些不敢相信。
锺离不觉好笑,再次点头肯定,"真的,所以现在把他带回屋子吧,他需要好好的休息。"
"唔!"莫离终於收起了泪水,帮助爹爹一起将父王带进了屋。
转眼又过了四天,王宫里派出的人手依旧没有找到莫语的踪迹,几乎大半的人都认为莫语生还的希望藐视,所以将重心转移到了小太子身上。
面对著一群大人的献媚,离莫也不禁暗叹,所谓人性还真是悲哀,还是他爹好,因为无论变成怎麽样,爹对他的态度都是一样,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望向翠屏山的方向......
不知道爹和莫离过得怎麽样了。
......
"爹,父王为什麽还没有醒?"在床边照顾了莫语四天,却始终不见他睁眼,莫离有些著急了。
可锺离还是往常的冷静温和,一手搭上了莫语的脉搏,把动一番後很肯定地回答:"没事的,只要好好休息,很快......"
"啊!"他的话被莫离一声打断了,转视一看,原来是床榻上的病人有了动静,"父王,父王。"
莫离一下子扑到床前,激动地握住莫语的手,"你醒了?太好了,记得吗?我是离儿!"
"离......儿?"莫语有些迟钝地重复著这个名字,忽然眼睛一亮,"离儿?"
他挣扎著从床上起来,可是浑身无力,顷刻间又摔了下去。
"啊!父王,不要勉强。"
莫离还是个孩子,哪有支撑一个大人的力气?夺魁身边的锺离掺了一把,莫语才不至於摔痛。
"唔,多......"谢字还没有出口,莫语的眼睛就直直地停在了那人的身上。
"你没事吧?睡了那麽多天,也难怪没有力气。"锺离理解地把他扶回床上。
可是莫语却呆愣在一边,诧异的目光没有移动。
莫离也少许明白父王惊讶的原因,拼命想缓解两人的气氛,毕竟爹爹已经不记得什麽了,"父王,也许爹以前......嗯......做得不对,可是......现在他救了你,也算是将功补过了是不是?"
但他的话好像没有用,莫语还是一动不动。
而那边的锺离也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就是觉得奇怪,这个人为什麽用那麽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他们以前认识吗?还是......妻子的朋友?
"爹?"莫语终於出声了,却是以疑问的口气问向莫离,"离儿,你叫他什麽?"
"父王,听我说......不是的......"
可锺离在旁却接下去道:"是啊,小离儿和离儿都是我的孩子,有什麽问题吗?"
闻言的莫语突然激动地拉住了锺离的衣摆:"如果他是你的孩子,那我是什麽?"
"公子?你说什麽啊?"锺离更加莫名了。
对著他疑惑的表情,莫语的怒火瞬间冲了出来,"我挂记了你十年,可你却好像什麽都没有发生地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还说我儿子是你的孩子,你究竟要怎麽样?锺离!?"
53
虽然对方口口声声喊著自己的名字,可锺离还是毫无印象,一脸茫然地望向莫离,似是在询问眼前莫语的真实身份。
莫离也是满面为难,猜出了爹的身份,他也明白父王不会那麽轻易饶恕他,可是听刚才的对话,却似乎又隐藏了什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眼见儿子的表情,锺离也顿时明白了,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背脊一阵酸痛,他不得不弯下腰,眉峰也渐渐皱起,"又要下雨了......我出去收拾下。"
"喂,你等......"刚要打算阻止他的莫语却诧异地发现,锺离走路的姿势有点异样,不由地将视线停留在了那只颇脚上,"你的脚......怎麽了?"
惊讶愕然的眼神不是骗人,可他的疑问还是引来了锺离和莫离的不解,既然莫语认识锺离,那没有理由不知道他颇脚的事实啊!?
"父王你不知道?"
"这位公子,我的脚已经颇了十年多,既然你不知道,想来定是你认错人了。"锺离想得再简单不过,此人伤势刚愈,头脑还有些不清。
而被这麽一说,莫语急了,伸手就去抓他的手,可是一触上他的手,又是一股异样的触感......
"......这是什麽?"拉住锺离的手腕,莫语翻转一看,一道醒目丑陋的疤痕展示在了眼前。
"或许是以前受伤的,我也不太清楚。"锺离抽回手,回答得很平静,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没什麽好追究的,何况他什麽都记不得了。
"什麽叫不清楚!?"莫语激动地大吼,丝毫不顾及孩子在场,"你是因为受伤,所以才逃出王宫是不是?那里有人要对你不利,所以你才走了......是谁?那人是谁?"话到最後,他已经抓住锺离拼命摇晃。
"父王,你冷静一点啊!"莫离已经觉得爹爹的身体情况不对,怎麽可以再让父王这样折腾?"爹爹身体不好,要是出事了,离莫会杀了我的!"
莫语闻言,顿时愣住了,放开锺离,视线回到孩子身上,靠近一嗅,果然已经没有了香味!
"离儿,你为什麽会在这里?还有身上的香包......没有带?"
现在想来,有太多的疑问让莫语困惑,也有太多的巧合让他不安。
被问到的莫离看看身边的爹爹,又看看床上的父王,也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谁来告诉他,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阿嚏!"此时在宫中的离莫一瞬间打了个冷战。
坐在他身边教导登基大事的太後立刻关心地上前问道:"离儿,没事吧?"
"没......"离莫立即坐端正,恢复原样,"祖奶奶继续说,为什麽要我远离王後?"说起来,莫离应该是她的儿子吧?
"因为她恨锺离。"太後的话简单明了,"而且她知道你们的秘密!"
"呃?"离莫怔住了,"她知道?知道我和我爹?那麽......"现在那两个人不是很危险吗?
"玲珑本来是个很聪慧的姑娘,可惜命运弄人,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城府颇深的王後......要说罪魁祸首,不是你爹也不是莫语,应该是哀家吧......"
离莫好奇地望著她,"太後?"
太後苦笑地抚摸著他的小脸蛋,"如果哀家早点发现......也许事情就不是这样的......"
"发现?"
"离儿那麽聪明,难道就不怀疑自己的身世?"太後不信他不曾想过,"为什麽你有你爹的香味,而莫离身为你的兄弟,却被以太子身份抚养?这些你没有想过吗?"
离莫走到了太後面前,正色地抬起头,"祖奶奶,您想说什麽呢?"
"没什麽。"太後把他搂到自己怀里,"只是想告诉你,既然是猜测,那不妨猜测得大胆一点,也许事实就是如此。"
"太後是说......"
"嘘,哀家可什麽都没有说啊......"太後如顽童般一笑,将食指抵在唇边,"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挑明更加安全。"
"......"
的确如此,现在是非常时期,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麽,邻国的战争已经不是唯一的混乱,国家缺少了一国之主,那无论在怎麽强盛都是无计可施......
54
空旷的土地上,一座隆起的堆土,一边缓缓流淌的小河发出潺潺流水声,宁静祥和的氛围中,莫语无言地站在堆土旁,看著在锺离的帮助下竖起的墓碑,上面的字是亲自刻上的,墓前的花是孩子早早摘来献上的,希望沈睡在这里的叔叔能够一路走好。
经过几天的修养,莫语的身体恢复了大半,已经能够站立起身行走,而他对锺离的态度在莫离看来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初次见面的爆裂脾气已经完全敛去,激动不再,而转而替换的是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父王喜欢爹爹!
这是莫离敢肯定的事情,但是两个人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麽?他的亲身父母到底是谁?却依旧是个谜......
"莫语公子,快要下雨了,你还是回屋里去比较好。"锺离出门将原本晒出的一些干草药收回,顺便提醒莫语。
莫语一见他如此,立刻上前帮忙,嘴里还不时嚷道:"真是的,你腿脚不便,干嘛要做这些?我来!"说完就将那些难闻的药箩拿进屋。
可就在接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锺离的手上又多出了一些擦伤的痕迹,就好奇地问:"这些伤是......?"
"啊?这个?"锺离没事人一样笑笑,"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挫伤的,没事的。"
要三个人在大山里靠著离莫留下的那些食物生存根本不可能,於是从几天前起,锺离就拿著离莫留下的一些钱去山下买些生活用品。
照理说,应该一次就可以购齐所有物品,但是不知道为何,每次锺离似乎都有忘记购买的东西,所以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往山下跑。
"小心点。"莫语心疼地吹吹那伤口,就像小时候锺离对自己一样。
现在面对他的锺离已经忘记了过去,所以让莫语觉得他对人的态度也变得很不一样,甚至有点陌生,也许他总是微笑著对付任何人,而只有对孩子时,才表现得像一个人,一个爹!
"没关系,要下雨了,你快去休息吧。"微笑有些僵硬,锺离倏地收回手。
被莫语触及的一刹那,他居然敢到了恐惧,为什麽!?
看著锺离缓慢移动,莫语也知道在十年前自己将锺离安排在王後那里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可他依旧不能明白,那时到底还发生什麽事,为何锺离当初不告而别?为何只慧会成为锺离的妻子?为何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还有那个身带香味的锺离的儿子......
"锺离,你真的什麽都记不得了?"
"什麽?"
"过去......"
"真的记不得了,每次回想都是一片空白,所以也就不去想。"
锺离边说边进了屋子,却看见莫离半挂在床上已经睡著了,於是就走上前,细心地把孩子放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然後转身对莫语指了指床上空余的位置。
"睡吧,陪陪小离儿,你也需要休息。"
莫语立刻急急问:"那你呢?"
"我不累。"锺离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这样就好。"
"是吗?"莫语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可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只能乖乖躺下,可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传来了细细的雨声,滴落在石窗上的声音嘀嗒嘀嗒,但不知何时起,莫语隐约听见其中夹杂了一些微微的**,听错了吗?
像是要求证似的,莫语睁开了眼睛,朝床旁边望去,却发现没有了锺离的身影!
"锺离?"他猛然起身站起,刚要冲出屋去,可脚边一下子碰到了什麽。
低头望去,竟然是锺离蜷缩著身子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脸上满布痛苦的表情和虚汗。
"怎麽了?"
刚想大声说话,锺离却一下子撤住了他的衣摆,"不要......吵醒小离儿,没事的。"
"什麽没事!?"有顾忌的莫语还是放轻了声音,蹲下身子搂住锺离,"你这又是什麽病啊?"
"老毛病了,只要下雨或下雪......浑身就无力......疼痛,没......"
"不要再说没事了!"莫语忍不住道,"有病就要看大夫,我明日就带你下山,一定有治法。"
"不,我不要......你带......我下山......不行!"
"什麽不行?"
"真的......不可以......不......"
"锺离?"
眼见著他生生痛得晕了过去,莫语心如刀绞般隐隐作痛,紧紧抱住那略显单薄的身躯,莫语缓缓靠近,摄取那纯然的香气,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次他绝不放手了!
55
"......锺离,请问你在做什麽?"
看著缓慢走在身後的锺离,莫语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他知道他叫不好使,他有提议背他或抱他下山,可是都被拒绝了。
好,他让他自己走,可从一下山开始,锺离就远远地跟著他和莫离,用那种比乌龟更加龟速的速度前行。
牵著莫语手的莫离也停下往後望去,这时,锺离已经距离他们非常"遥远"了。
"没事,你们不用管我,继续走好了,或者你先到大夫那里等我吧。"
锺离好心提议,换来的却是莫语的白眼──拜托,是谁需要看大夫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莫语拉著儿子回走到锺离面前,连拒绝的时间也不给他,无视他的为难表情,另一手牵起他,三个人一起前行。
来到小镇上,这里比莫语想象得更加热闹,虽然地方不大,可也是应有尽有,更有不少他国的商人在这里做买卖,看上去很是繁荣。
不过这里的人也有些奇怪,至少在看见他们的时候,眼神会变得十分诡异,有的还在窃窃私语,似乎是嫌他们三人太"碍眼"了。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後面,去看大夫,大夫一听莫语说要为锺离看病,瞬间脸色变得惨白,然後立刻挥手说今天已经结束了,不再看诊。
这麽明显的拒绝让莫语顿时怒气横生,正要找他算账,幸亏锺离及时阻止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看大夫不成,三人於是就进了一家小酒楼,锺离看了看酒楼招牌,对莫语父子敷衍了几句说还有东西要买就上街去了,要他们进酒楼歇著等他回来。
不解其意的莫语和莫离也只能按照他说的做,进了酒楼点了些小菜,两人就坐在那里打算等锺离回来,可是,随著时间一点点过去,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等到小菜凉了,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锺离还是没有回来。
莫语终於察觉了不对劲,带著莫离,结了帐立刻跑出去找寻锺离,当他们站在结账的地方,还未离开酒楼时,後院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老板,这样可以了吗?我今日有些......"
"不便是吧?你每次都这麽说,唉......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锺离!?
闻声的莫语拉著孩子就往後院冲去,刚闯入就见到了他,可是他的打扮却很奇怪,穿著马夫的衣物手里还拿著刷子,满头大汗,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刚才干了很久。
"你在干什麽?"莫语上前抓住他的双肩,有些激动地问道,"你不是上街买东西吗?"
锺离没有回答他,反而是酒楼的老板微笑地看著莫语问:"你是他的主人吗?不简单啊,年轻人,那麽年轻就能得到王的宠信。"
"什麽宠信!?"挥开老板的手,莫语满脸敌意,"你凭什麽使唤他?"
老板有些意外,忽然用打量的眼神审视起莫语来。
锺离见状,急忙在旁帮忙:"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两个是主人的客人,刚来韬潋不久,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听闻後,老板立即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表示理解,"嗯,明白了,那我来解释下吧!年轻人,看见他脸上的‘奴'字烙印没有?"他指的正是锺离,"那个在韬潋可是对活人最大的惩罚。"
"......!"莫语和莫离闻言都是一惊。
莫离还小,还没有上到这一课,而至於莫语,由於亲判了锺离的奴隶身份,他也下意识回避与这个刑法相关的一切,所以当了韬潋王十多年,也不曾过问关於这项刑法,也没有人与他说之。
只听那老板继续说道:"所以能够判定一个人是否为奴的只有王而已。也只有王能将指定的奴隶送人或者处死。不过,所谓的‘奴隶'是指受所有人奴役的人,即使有了主人,对奴隶来说,也不过就指主人的命令是最优先的,完成了主人的命令,若是有人要命令他们干活,即便是个乞丐,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一般说来,都不会有人将奴隶派出来做事。不过他就......"这个他指的还是锺离。
"也不知道他的主人是怎麽想的,居然叫他出来买东西,镇上的人都很好奇,不过难得见到,所以也有不少人命令他做事。"
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事情,莫语难以置信地看著锺离,"有这样的事情?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为什麽在被判决的时候,不出一句位自己辩护的话?为什麽不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
可得到的回答却是:"我也不知道啊,是我出来後,大家告诉我的。既然我是奴隶,那就没有不做的道理。"
没有一句埋怨,锺离选择对他们隐瞒。
没有变,一点也没有变......
莫语有些颤抖,不顾周围人的奇异目光,紧紧抱住了锺离。
锺离还是锺离,无论忘记与否,他都是那个只为他人设想的锺离,面对陌生的莫语,他还是会体贴地为他著想。
那以前面对深爱著的莫语,他到底付出了多少?为什麽以前,他总是怀疑著他呢?
莫语扪心自问,自己到底亏欠了他多少,却已是怎麽也算不清了。
"锺离......对不起......"
现在说这句话,不知是否还来得及呢?
锺离,请你原谅我的愚蠢吧!
56
这年年底,韬潋王莫语行踪因不明而被太後宣布退位,王的独子莫离顺利继位,成为了新任韬潋王。可新王年幼,根本掌握不到任何实权,即使太後在後支持,得到的也不过是虚体的王座。
与之相较,如今宫中最得意的该是王後父女,玲珑顶著母後的身份每日早晨在旁听政,更将一些重大的权力授予了自己的父亲与族人。
对她此举甚是不满的离莫想阻止却被太後拦了下来,太後什麽都不说,只是对他摇摇头──时机未到!
离莫强行隐忍下来,心里却愤愤不平,尽管这个位置不属於自己,可是却属於"莫离",他不能允许王後父女如此对待他。
太後也许知道他的心思,把他抱在怀里不停安抚:"孩子,相信祖奶奶......不需要多久,一切都会改变的......"
这个孩子不是"莫离",所以能够做到"莫离"做不到的事情,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胜算!
王宫里的情况传到闭塞的山脚下已经时过了一个月,这时正值韬潋最难熬的冬季,山中的野兽变得稀少,连野果野菜也没有了踪影,幸亏莫语在这里,不然光靠锺离和莫离,还真是难以度日。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後,锺离就被莫语"禁足"在屋子里,他亲自担起了"养家"和照顾他们的重责,其间也了解了不少这十年间锺离父子的生活状况──那还真不是一个"差"字可以形容。
而且进入冬季以後,锺离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却没有丝毫办法,而後又得到了新韬潋王登基的消息,莫语意识到这样的生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样僵持著对谁都没有好处,朝中还有叛党等著他回去捉拿,所以趁著一日锺离的身子还行,他将自己的打算提了出来。
"锺离,要不要和我,还有小离儿一起回去?"日子久了,连莫语也用起了这样的称呼分别两个孩子。
"回去?"莫离与锺离齐声道。
"对,回我家,你可以住在那里养病,当然离儿也可以,这样你们就不必那麽辛苦了。"
十年前的事情暂且不论,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先让锺离把身体养好,然後再讨论孩子们的事。
"唔......"锺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犹豫了好久,最後视线停留在了妻子的牌位上,"我看还是算了,我妻子说没事最好少出门,也不要去别人家,惹上什麽事就不好了。"
"可小离儿终究是要和我回去的,那个时候你还是要和你的儿子恢复原来的生活吗?"莫语自认考虑得很周到,却还不知如今的锺离已经......
"回去?"锺离闻言愣住了,"小离儿?回哪里去?"有些恍惚地看向身边的莫离。
见他这样的表情,莫离当即明白,大事不妙了!
於是立即出声道:"爹爹,不是的,父王,不要说了."
可莫语不明其中道理,依旧老实回答:"在这样的山林里生活,对孩子们不好,你的身体也不能时常照顾他们,不管他们究竟是谁的孩子,小离儿却是公认的太子,虽然现在成王的是离儿,可......喂,锺离,没事吧?"
话到一半,莫语终於发现锺离有些奇怪,气息变得很不稳定,甚至有些急促,是他又说错什麽了吗?
"哈啊......哈啊......"
"父王,快让开!"看锺离已经一手紧紧抓牢自己的胸襟,莫离立刻慌张地大喊。
他也见过爹爹这样发病,不同往常的害怕恐惧,这样的他会......
"我不准......"锺离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看向莫语,眼眸中没有了昔日的柔色,相反充满了戾气。
"什......"
不待莫语反映,锺离便高抬起手,一巴掌甩向了他,"你是什麽东西?凭什麽带走他们!?"
"......!"
莫语被打懵了,当即怔在了原地。
没想到锺离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对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虽然由於手脚都受过伤,力道也不是很大,可是他的表情却比疼痛更加深入莫语的内心。
嘴角带著讽刺的微笑,居高临下看著莫语,眼中似有似无的嘲笑更显轻蔑,口中不停吐出辱骂的话语很是熟悉,但莫语记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你不是个东西......**、下贱、卑鄙......千人枕万人睡......人尽可夫......不需要你......我不需要你......你滚,快滚!"
"锺......离?"
似乎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莫语低唤这个名字,带著一丝质疑:他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爹,不要打了,小离儿不走,你不要打父王了。"莫离也著急地在一边劝说,可是没有用处。
锺离依旧著疯狂的举动,仿佛换了了人似的尽情地发泄。
"你这个故作清高的贱货......你若有子,男孩终身为奴,女孩终身为妓!"也许觉得够了,锺离终於停止了打骂,仰天长笑,泪水也在不知不觉间落下,"哈哈哈哈......锺离,你是个贱货啊!"
"......!"听见这个名字,莫语再次顿住了,也明白了。
很熟悉,这些话都很熟悉,因为这曾是他对他的辱骂。
莫语不可思议地低吼:"锺离,你记得?一直记得......记了整整十年?"
"哈哈哈哈......贱货呀!"可锺离完全听不见似的,沈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爹爹,父王......"莫离则担心地看著两人。
看著微笑伴随泪水的锺离,莫语颤抖著手控住他的肩膀。
他惦记了他十年,所以痴了......
他也惦记了他十年,所以疯了......
57
好不容易等锺离再次冷静下来,天色也已经昏暗,不顾自己身上的一些小伤,莫语安静地坐在床边,看著锺离安详的睡颜思考著。
"父王,伤口还痛吗?"莫离拿来冷布巾,要给他冷敷。
接过儿子的心意,莫语笑著安慰:"父王不痛。"随後看向床上,"真正痛的是你爹吧......"
莫离闻言也转移了视线,有些哀伤地道:"爹爹很疼我和离莫,就算我是不久前才和他相识,可他待我还是犹如亲自,我也很喜欢爹爹,可能的话,我真的不想和他分开。"
放下布巾,莫语抱过儿子仔细端详,这张小脸和宫中的那个离莫真的是毫无分别,而两人唯一的区别也许就是那股体香。
他也知道先天的体香是药师家长子的标志,那麽离莫应该是锺离的儿子没错,可是为什麽离莫和莫离会有同一张脸呢?或者说两个人真的是兄弟?那又怎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