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到门口,里头就传来个欢喜的声音:“三爷来迟了,要罚!”
庄九遥踏进门槛,笑道:“罚什么?侯爷说了算!”
寻洛跟在后头进去,发现里面还算是宽敞。
正对门处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前留出了一片空地,一个美人正在作清丽之舞,左侧坐着几个少女正在奏乐,中间却是个白衣男人。
那男人正在抚琴,瞧上去十分气定神闲,模样生得极好,堪称过目难忘,竟美得有些雌雄莫辨的意思。
说话的人在右侧,想必便是那蒋同了。
蒋同这人看着也是一派玉树临风,十分正气,若不是他怀里正一边搂着个少年,另一边把住了个少女的话。
这京中风气实在是……难言。寻洛垂了眼。
自庄九遥声音响起,中间那美人便停了舞,盈盈施了一礼,旁边奏乐的也跟着停了,只那白衣男人尚在自若地抚琴。
寻洛顺着庄九遥的目光,细细又打量了男人片刻。
末了庄九遥笑:“继续。”
乐舞又起。
蒋同一见寻洛,已意味深长地瞧了好半天,这会儿才对着庄九遥笑:“我说呢,近日听闻三爷遣散了家中的公子们,原来是有新宠了么?”
庄九遥未置可否地笑笑,坐在了蒋同上方的几案边,寻洛跟着绕到他身后。他看了看对面的抚琴人,才回头看了寻洛一眼,对着蒋同笑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卫,寻洛。”
“见过侯爷。”寻洛施了一礼。
“哦。”蒋同听到回答,立时兴趣全无地点了点头,“我说呢,你一向喜欢书生气些的,怎地突然找了个这般不容人亲近的。除了长得好,跟个石头似的,不说也不笑。”
寻洛挑了挑眉,又想起了些旧事,却瞧见庄九遥手指伸在背后,食指与中指挽了个结,朝着他点了点,于是笑了一笑。
蒋同扬了扬手,不一会儿便有人搬了张案子上来,又有人上了酒水吃食,将位子置放在下首,让寻洛坐了。
见庄九遥无所谓地端起酒杯,他想了想回头看着寻洛,笑了:“对不住,不是说你不好,你一瞧上去,就不像是能跟三爷一起的。”
“侯爷言重了。”寻洛声音平静,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
三人不再与他说话,只各怀心事看着场中。
过了些时候,一曲终了,跳舞的女子与奏乐的皆退了,那抚琴的白衣男子才缓缓放下手,第一回直面了庄九遥:“见过三爷。”
庄九遥点点头,蒋同觑他一眼:“怎样?”
“什么怎样?”庄九遥佯装不懂,只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蒋同挑眉一笑:“我这可碰都没碰过,一见着便让你过来了,是你喜欢的那种吧。”
这话说得极露骨,是寻欢作乐的子弟之间惯常的口气,像是在谈论着什么毫无知觉的物件。
寻洛冷眼旁观着,却未见那白衣男人表露出丝毫不悦来。
庄九遥忖了忖,端起杯子支在唇边,半天才道:“我若说我改邪归正了,你信么?”
陪侍的少年起身斟酒,蒋同顺势在他腰上抓了一把,少年嘤咛了一声,他才笑嘻嘻道:“不信。”
“啧。”庄九遥笑着摇头,“我还真就改邪归正了。”
蒋同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不像是在玩笑,愣了愣,随后才耸耸肩,一笑:“行,你改吧改吧,剩我独自一人在这邪路上越走越远。”
庄九遥噗嗤一笑,没说话,寻洛却觉得蒋同这话别有深意似的。
蒋同放开旁边那少女,举起酒杯,嘟囔了一句,“真没意思。”
“是啊,”庄九遥靠在几案边,拿手撑着下巴,毫不掩饰地回头看了寻洛一眼,转过去对着蒋同喝掉手里的酒,“没意思。”
那白衣男人听至此处,忽地起了身,走上前来跪在蒋同面前:“侯爷,小人有事要说。”
第75章 名正言顺
蒋同看着他:“说。”
白衣男人磕了个头:“小人今日之所以答应要跟侯爷您来,是因了小人有一多年的心愿。”
“心愿?”蒋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男人转头看着庄九遥,眼里深情一下子表露无遗。
寻洛皱起眉,见他隐忍似地别开眼,又看向蒋同:“小人倾慕三爷已久,本想着……三爷如今既是改了,我想必无甚机会入王府了,侯爷您便放我走吧。”
蒋同一惊,转向庄九遥:“你说说你这……”
庄九遥仍是笑着,面上未曾表露出惊讶,自然也谈不上喜恶,只是道:“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我当真是要折寿了。”
“你可知三爷是谁?”蒋同问。
白衣男人凄然一笑:“我自是知晓,也因了明白高攀不起,才生出借您这台子一用的心。侯爷请赎罪。”
蒋同像是被他吓着了,为难地看着庄九遥:“三爷你看……”
“说了改邪归正,那便是除了所爱之人,再无二心。”庄九遥端起酒杯,对着白衣男人一饮而尽,“承蒙错爱,赔罪了。”
寻洛抱起双臂,这场景于他来说没什么触动,别人怎样抉择也与他无关,但心里还是微微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