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蜂引蝶的。
他瞧着那男人眼里似乎有泪,心里隐隐起了些躁意。
蒋同显然丝毫不将自己被利用了的事放心上,反倒有些动容,有些为难,像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事。庄九遥不表态,他也无法直接说什么。
堂中一时之间一片沉默,过了会儿那男人起身,跪在庄九遥几案旁,提起酒壶:“三爷,可否允我为您斟一杯酒?”
庄九遥弯着眼看他,没说话,男人又道:“小人多年前曾跟着师父去过一趟侯府,也是托侯爷的福,有幸听了一回三爷弹琴,方知您琴技天下无双并非虚言。小人那时便已心生爱慕,这才去学了琴。”
寻洛一直知道庄九遥会弹琴,却从未亲耳听过,此时听这男人说起,抿了抿唇,盯紧了庄九遥的后背。
过了会儿庄九遥支过杯子,那男人低声说了句“多谢王爷”,便倾了酒壶。
酒杯满了,庄九遥看着他一笑,端了起来。他手指修长,衬在白瓷杯边,竟是玉雕般的两件器物样。
就在他仰头那一瞬,一柄匕首自男人袖中而出,直冲庄九遥喉咙而去。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寻洛几乎未曾看见男人的动作,待反应过来已迟了一瞬。
他手一晃,同时飞身出去,却心知自己是快不过那匕首了。
火急火燎的感受还未及变得清晰,只听擦啦一声响,庄九遥手中的杯子碎在喉咙前,将那匕首阻了一瞬。
便是这一瞬,寻洛上一刻出手的飞刀已至,堪堪顶着匕首尖,斜斜地将其撞飞了。
锋刃擦着庄九遥脸颊过去,登时便渗了一丝血。
男人似乎还有后招,可惜寻洛已至他身后,即刻便卸了他膀子,一手抓住他尚可用的右手,一手捏住了他喉咙。
所有动作过完,不过是一俯一仰之间。
旁边蒋同只来得及张大了嘴巴,他带了两个人,此时皆跳至他身前。蒋同一巴掌甩过去:“废物!让开!”
寻洛手上下了一分力:“说,谁派你来的!”
“呸!”男人啐了一口。
寻洛面无表情,眼神一闪,微微侧了侧手腕,压住的骨头又是咔啦一声响。
男人受痛,微微张了嘴,寻洛紧跟着一手钳了他下巴,一手探了两指进他口中,夹出个小药丸来。
蒋同忙跑过来,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扬手又要再打,却被庄九遥一把抓住了。
“怎么?”蒋同问。
寻洛也一起看向庄九遥,只见他面上是难得的严肃。
他也不解释,只是看着那白衣男人问:“我不是让管家好好安置你了么?不在南疆好好待着,跑京城来做什么?”
男人闻言一惊,继而怒极反笑:“萧瑾,你好本事啊,既认得出我,那便替我哥偿命吧!”
这一串话吐出,竟是个女人的声音。
寻洛与蒋同面上俱是一怔,又听庄九遥叹了一口气:“三儿死了,我也不想的。”
“你骗子!”她撕破了伪装,渐渐便有些失态,声嘶力竭地喊,“我哥就是你杀的,就算不是你杀的,他也是因你而死!你不仅杀了他,还鼓动着昏君要去讨伐南疆!”
“我说姑娘,”庄九遥有些无奈,“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女人目光闪烁一下,转而又傲然笑了笑:“谁告诉我的又怎样?萧瑾我告诉你,你即便真的处心积虑控制了江湖,控制了朝堂,你也休想名正言顺!”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庄九遥与寻洛面面相觑片刻,女人忽地喊了一声:“疼!”
寻洛方才手上确实是下了死力气,听她一喊便松了松。庄九遥想了想,盯了她许久,忽地笑道:“成,不说算了,你走吧。”
这话出了她意料,女人身子一僵,有些不信:“为何要放我走?”
“不放你走难道杀了你么?”庄九遥笑了笑,“走吧,下次杀人可得准备好了,我身后这人武功高强着呢,你说你能做什么?”
他说着朝寻洛点了点头,寻洛见状果然松了手。
女人趴在地上,皱着眉揉了揉自己肩背,末了狠狠横了寻洛一眼,而后缓缓起身,狐疑地朝门口退去。
“萧瑾,我不会放过你的!”她跨过了门槛,说完便迅速转身,正要施展轻功,一支轻箭却嗖一声飞来,赶在她抬手之前直直没入了她胸口。
人立时便应声而倒。
寻洛忙将庄九遥往后一拉,拔出了长剑。蒋同身边一人忙窜出了堂去,试图看清刺客的方向。
“你瞧着什么情况?”庄九遥轻声问。
寻洛摇摇头:“追不上,人早不见了,这一箭似乎只为灭口。”
话音落后,庄九遥上了前,果见地上的女人睁着眼睛,已没了气息。
看了看那箭,捻了点血闻了,他看向寻洛:“一箭正中死x_u_e,且箭头上还淬了剧毒,应当是为了保证她不能开口。”
他说着转向蒋同:“侯爷,这人到底是哪儿来的?”
蒋同又惊又怒之后,脸上剩下一片茫然:“她师父是我常用的琴师,小时的确是来过侯府,不过已多年未曾见过。那一日我手下说此处新开了伶人馆,让我来逛逛,谁知一来便瞧见了。几句话说下来才发觉是旧人,未曾想她出落得这般好看,我想着你喜欢,便叫了你来。谁知竟是个女的。”
这也实在凑巧,寻洛道:“你那琴师的徒弟,怕是早死于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