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洛心口一滞,用力一拉,将人带进了怀中。
环住他背,才发现他整个人皆在颤抖,像是冷极了似的,于是更用力了些,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护住他。
母亲对庄九遥来说意味着什么,寻洛虽不理解,此时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种重量。
庄九遥伸手攥紧了他背上的衣衫,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极深极缓地吸了一口气。
“阿寻。”他喊。
“我在。”寻洛重重抚着他背。
他像是确认似的,不停呼他名字,寻洛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应他。
不知过了多久,庄九遥渐渐平静下来,低了头,将前额抵在寻洛肩上,问:“你说哈努手中究竟有何筹码?”
恢复常态这般快,竟又已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了。
寻洛虽一向明了他强大,此时还是觉得心尖一疼,却仍旧是勉强维持了平静,答:“左不过是中原有人在撑腰吧。”
庄九遥的手无意识地在他腰上徘徊着,轻声道:“那串黑玉珠子,是我母亲与圣上之间的信物,这东西既是出现在此处,必定与宫中之人有关。我昨年在宫中无意间见过一次,后来打听到是皇太孙在玩儿,于我母亲忌日那一日勾起了圣上的心思,后来圣上将我叫去训了一顿。”
“你是说……太子?”寻洛微微有些诧异。
“不知。”庄九遥缓缓道,“反正宫里头一个人也不值得信任。若无意外,太子日后是要继承天门的,指不定便是你的主子了。”
可意外从来是不听人言的。
寻洛没说话,两个人就这般静静地站着,过了会儿他才轻声道:“你别摸我腰了。”
忍了半天,还是决定直白点。
庄九遥手一顿,而后轻声一笑,更加用力地捏了一把,偏头含住他了耳垂。
寻洛轻声叹了一下,像是对他任x_ing的举止无可奈何,听在庄九遥耳朵里却是无尽的温柔与纵容。
于是满足地在他肩头又蹭了蹭,道:“回吧,接下去还不知有什么幺蛾子呢,得养好精神了。”
“嗯。”寻洛应了一声,伸手又在他背上抚了一下,手摸至他后颈,摩挲着,“我不知你有何打算,但是不用顾虑我。”
不用顾虑我,你做任何事,只要是你想做的都可以,即便我要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对我来说也不是伤害。
长剑既是在我手中,那么剑尖便永远不会对着你。若我成为拖累,那才是唯一的遗憾。
仅此而已。
这一句并非誓言,却远比庄九遥以往听过的任何话都动听,立时便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一直明白寻洛通透,却也从未盼望过他与自己会如此契合,他们是相爱之人,同样也是世间再无人可比的知己。
他于是隐起情绪,点点头:“放心,我不会。”
不会顾虑你,还是不会陷你入危境呢?
不知,不过不重要了。
接下来的好些天,哈努不说让庄九遥去看奇景,庄九遥也便不问,只住在王宫中,每日里跟着阿依在王城里头晃荡。
终于有一日清早,刚刚梳洗完毕用了早饭,便有下人来传了消息,说是今儿是个吉日,请蜀王殿下午后出门,赶在日落时分去观奇景。
从窗户里头见着传话的人来时,寻洛正在擦拭剑身,准备等一会儿便过去找庄九遥,却未曾想传话的一走,人已风一样已旋进屋子来了。
他笑了一笑,放下剑,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一张好看的脸在面前放大,视线里最后只剩下一双尾部上挑的细长眼睛。
唇便被人含住了。
庄九遥在他唇舌上逡巡几圈,等他气息不太稳了,才得逞地一笑,放开了他来,而后站直了身子,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寻洛有些无奈,伸手摩挲了一下他脸,回头看了一下房门。
那门被他进来时已闭严实了。
庄九遥闻言弯起眼睛,手指撩起他脑后一缕头发,笑道:“这边的吃食太奇怪了,这么些天了仍旧是不习惯,我得找个美味的东西压一压。”
他说得直白,寻洛垂了眼,嘴角轻扬了一下。
庄九遥身子又挂过来,纠缠了一会儿,寻洛感觉不对,于是把住他后颈阻了他动作,抵着额头问:“你今儿怎么了?”
“阿寻,”庄九遥捧着他脸,与他极近地对视着,“你老实告诉我,你昨儿夜里与阿依公主,究竟在聊些什么?”
寻洛身子一僵,揽在他腰上的手像是摸上了烫手的铁块,一时之间都有些发痛。
昨夜回房之后,他的确是被人以天门中的方式叫了出去。
走之前确认过庄九遥与庄宁儿皆已入睡,且自己习惯了暗中行事,未曾想过会被他发现。
他后退几步,坐在几案旁,低头盯着庄九遥的绣了云纹的袍角,抿了嘴唇不说话。
庄九遥回头看了看房门,附近的人皆被庄宁儿遣走了,此时他们的对话绝不会落入任何一人的耳朵。
“寻洛,阿依是你的妹妹,那位天晴姑娘也是吧?”他轻声道。
寻洛抬头看了他一眼,听他接着问:“那么究竟,阿依是天晴,还是天晴是阿依呢?”
此话一出,寻洛忽地苦笑一声,逃避似的,拿手捂了眼睛。
“你说让我不必顾虑你,所以什么都不说?我便如此不值得你信任么?”庄九遥去拽他捂住脸的手,顺势缓缓蹲下去,将他右手拉住覆上自己的脸,抬头望着他,“你接到了什么命令?”